过渡章字数少一些。

五、先生教诲得好

国子监位于京城东北角,依山而建,气势恢宏,是一座古朴雅致的学府。整个建筑群以青砖碧瓦为基调,层层楼阁错落有致,宽阔的院落间古木参天,隐约可闻朗朗书声。

沈昱川懒散地跟在陆承玦身后。陆承玦走在前头,不少学生见到他便主动迎上前,或拱手问候,或刻意讨好:“世子殿下,幸会!”“陆世子,久闻大名!”

沈昱川冷眼看着这一幕,觉得无聊透顶,脚下的步子拖得更慢了些。他懒得理会那些献殷勤的学生,径直走进学堂,随便寻了个靠墙的角落,打算睡个回笼觉。

学堂内采用传统的席地而坐,每个学生都面前放着矮案,上面摆放着经书和文具。沈昱川靠在墙边,把矮案推开一点,直接半躺着闭上眼。

到了卯时,门外响起了几声钟声,先生准时步入学堂。

先生名为何敬安,年约五旬,身形瘦削,长须飘然,双目炯炯有神。他是当朝丞相的恩师,学识渊博,威望极高。每次说话时,他总喜欢捻着自己的胡须,颇有几分古板和儒雅兼具的风范。

何敬安缓缓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沈昱川身上停顿了一瞬,忍不住轻笑出声,语气带着调侃:“沈昱川,可算见到你了!许久未见,还以为你打算弃学从游了。”

此话一出,堂内几名学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沈昱川闻言,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随口应了一句:“先生教诲得好,学生不敢荒废。”

这一句含糊其辞,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惹得何敬安摇了摇头,也懒得多说。

点名完毕,何敬安站在堂前,捻着胡须开口道:“今日,有一位新同学加入国子监。安国公府的世子陆承玦,今日起与你们同窗。”

此话一出,堂内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陆承玦身上。陆承玦缓缓起身,微微拱手,语气沉稳:“请先生多多指教。”

何敬安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目光扫了一圈,开口说道:“既然是新人,自然要安排个熟悉的人带带。永安侯特意吩咐,沈昱川,你与陆承玦同桌,方便相互照应。”

沈昱川正闭着眼假寐,闻言猛地睁开,眉梢一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懒散地撑起身子,语气拖沓:“先生,恐怕我这性子不适合照应别人吧,影响了世子殿下,您可别怪我。”

何敬安捻了捻胡须,轻笑道:“你影响不了世子。再说了,或许世子殿下还能帮你纠正纠正这懒散的性子。”

沈昱川挑了挑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懒洋洋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吧,世子大人,这儿让给你。”

陆承玦面色平静如常,听到这话也只是轻轻颔首,走到沈昱川身旁席地而坐,将矮案摆好。他低头整理文具时,语气平静地说道:“请多指教。”

沈昱川微微侧过头,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随意地倚靠在案几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案,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那用心良苦的父亲这是真要让他给陆承玦当书童。表面说是相互照应,实际上还不是献祭他给陆承玦出气。毕竟全家谁不知道他那天生带刺的脾气,谁又不知道他这些年多少次招惹过陆承玦。

越是这样,他心底的兴致反而越高。他垂下眼,指尖漫不经心地滑过案几边缘,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酝酿一场新的挑衅。

“哎,世子殿下,接下来几个月,我们可真要好好相处了。”

陆承玦淡淡地抬眼看了他一瞬,神色不变,只是低声回道:“自然。”

沈昱川看着他那张始终不动声色的脸,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他觉得有趣极了。陆承玦这副模样,越是隐忍,越是克制,就越让他忍不住想撬开那层表皮,看看底下藏着的是什么。

很快,晨读正式开始,学生们齐声诵读经义,堂内书声朗朗。沈昱川懒散地靠在案几上,目光游移,嘴巴跟着念了几句,语气却有一搭没一搭的。他瞄了眼看似低头认真读书的陆承玦,随后便撑着脑袋,悄悄闭上眼睛。

但这点小动作并未逃过何敬安的眼。他轻轻咳嗽一声,停下脚步,捻着胡须问道:“沈昱川,你来说说,学而时习之,既能乐在其中,又如何能知其不足?”

沈昱川的眼皮一跳,睁开眼懒洋洋地直起身子,语气随意:“先生,这话简单。‘时习’嘛,就是要经常学,也要经常看别人怎么学。不足,自然是比出来的。看别人强在哪儿,再看看自己差在哪儿,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手一摊,笑意漫不经心:“不过学生觉得吧,‘乐’在于学,不在于想自己有多不足。缺点改完了就行,成天想着哪里差,岂不是太苦?”

堂内一片静默,何敬安愣了愣,随即一抚胡须,哼笑一声:“满嘴歪理,还能挑出几分道理来。”

可沈昱川以为躲过一劫,没多久又被点名:“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此话诚然有理,若有朝一日身为官员,当众承认不知,是否合适?是否失了威仪?”

沈昱川懒懒地抬起头,慢悠悠地开口:“先生,做官嘛,当众承认不知,确实不好看。可要是装知道,最后闹出笑话,不是更丢人?”

堂内一阵轻笑,何敬安一捻胡须,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哦?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沈昱川靠在案几上,眯了眯眼,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先生,学生以为,‘不知’这事儿,得分场合。能答别人就答,答不了就装糊涂。最重要的是,别逞强当众说‘不知’,也是有技巧的。比如‘这事再议’‘容后详查’,这些话听着不就是既不失威仪,也不失诚意?”

何敬安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一声:“好一个‘容后详查’。你这话倒是活络得很,但说得轻巧,真能做到,便是大才了。”

沈昱川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所以学生才来听先生讲课,想学些真本事啊。”

堂内学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而何敬安则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尽管回答勉强过了先生那关,可这频繁被点名还是让沈昱川皱起了眉头。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陆承玦,见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头越发不爽,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九5二衣*六*玲ω二八③

陆承玦却始终端坐,连余光都不曾施舍给他一下。

沈昱川越看越气,趁何敬安转身之际,手一伸,毫不客气地掐向陆承玦的手臂。陆承玦的反应极快,手臂微微一动,便将沈昱川的手轻而易举地握住。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昱川,眉头微挑,仿佛在用目光询问他想做什么。

沈昱川不甘示弱,试图挣开,却发现陆承玦的力气比他想象中大得多。他略带恼怒地低声道:“松手!”

陆承玦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微微一拉。沈昱川跪坐了半天,本就腿麻得厉害,这一拽之下,身子猛地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栽去,脸险些直接扑到陆承玦的两腿之间。

情急之下,他手忙脚乱地撑住了案几,总算没彻底失了脸。然而,这一连串的动静却足以让整个学堂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陆承玦依旧纹丝不动,背嵴挺得笔直,只微微垂下眼,看了一眼还在狼狈调整姿势的沈昱川,目光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隐秘笑意。

“沈昱川!”何敬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沉稳。他放下手中的经书,皱眉看向两人:“上课之时,不思读书,还敢胡闹!”

沈昱川讪讪地笑了笑,坐回原位,低声嘟囔:“先生,我只是腿麻了……”

“腿麻也能摔成这样?”何敬安冷冷扫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坐好!”

沈昱川悻悻地坐直,余光瞥向陆承玦,却见对方仍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连衣角都没有半分凌乱。他低声咬牙道:“真沉得住气。”

陆承玦闻言,缓缓转过头,低声回应:“沈公子,自己摔的,何必怪人。”

沈昱川一听,更是气得牙痒,却只能暗自憋着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