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玦却目光紧锁着那对母子,显然在仔细辨认什么。沈昱川知道他擅长唇语,也没出声打扰。
待马车离开,妇人带着孩子回屋。
沈昱川微微想退开一些,却被陆承玦放在腰间的手轻轻扣住。他挑了挑眉,反正两人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也不挣扎,反而顺势靠在陆承玦身上,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问:“他们说了什么?”
陆承玦微微侧头:“那妇人说她丈夫去世了,下个月开始不再续订。”
沈昱川挑了挑眉,目光微动,思索片刻后轻笑一声:“我怀疑,那妇人是孙六奇的外室。刚才那孩子的眉眼……隐隐有点像孙六奇。”
妇人的孩子眉眼间那双内双的眼睛,配上圆润的鼻头,分明与孙六奇如出一辙。
陆承玦闻言,沉默思索片刻。他缓缓点头,压低声音道:“如果真是外室,或许这桂花糕并不是单纯的糕点,可能是某种信息的掩护。”
沈昱川闻言顿了顿:“看起来还得再查查那妇人的底细,或者看看这孩子的身份是否有问题。”他抬眼看了陆承玦一眼,忽然起了念头,“要不偷进去看看?”
陆承玦微微挑眉,没料到沈昱川会提出这样的主意。他带着一丝试探:“翻墙吗?”
“又不是没做过。”沈昱川轻声笑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你以前不是最擅长这个?走吧。”
不等陆承玦回答,他已经拉住了陆承玦的手腕,带着他悄无声息地朝宅邸的后院摸去。
巳时:9点到11点、申时:15点到17点
十六、翻墙
十年前。
永安侯府的后院里,两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在一棵大树上攀爬。男孩们身形轻巧,动作灵敏,一个先顺着树枝翻过围墙进入院子,另一个紧随其后。侯府的侍卫自然看见了他们,但看清楚是谁后,便只当没看到,依旧笔直地守在原地。
其中一个男孩正是侯府的二少爷沈昱川,而另一个是天天跟在他身边的小侍卫长玦。侯府上下早已默认两人的闹腾,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纵容。毕竟,少爷和侍卫感情深厚,到了关键时刻,侍卫才会甘心舍命护主。
“下不去了。”站在墙上的长玦皱着眉,往地上看了看。这处院墙不算太高,但他们出门时用来垫脚的箱子已经被人搬走了。
“怎么会呢?”沈昱川不以为然,嘴角挂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笑,话音刚落,便自信地往下跳。
毫不意外,他摔了个结结实实,脚也扭了,疼得直哼哼。
“少爷!”长玦脸色一变,连忙跟着跳下。他学过武,这点高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方才说下不去,不过是指沈昱川的体力和动作不可能平安落地。
沈昱川的惨叫很快吸引了院子里的人,侯府的仆人纷纷围上来,关伏苓也匆匆赶到,看见沈昱川坐在地上捂着脚,脸都疼皱了,又看见站在一旁毫发无损的长玦,当即沉下脸,厉声道:“长玦!你是怎么照顾少爷的?”⑤806<41⑤0]⑤追*全文]
长玦低下头,嗫嚅着不知道如何辩解。他本来就沉默寡言,此刻更是显得手足无措。关伏苓身边的丫鬟绿环上前一步,拉住长玦的手腕,给了旁边的仆人一个眼色,显然是打算替夫人教训长玦。
长玦不言不语,顺从地低下头,已经做好挨罚的准备。就在这时,沈昱川突然叫了起来:“娘!您别这样,阿玦救了我呢!”
关伏苓皱眉:“川儿,你说清楚。”
“刚才我差点撞到头的,还是阿玦拦了一下,才只是扭了脚。”沈昱川眼神亮晶晶的,认真地说道,“您看阿玦都被我弄得脏兮兮的,让他去洗澡吧,别在这看着烦人。”
关伏苓看着一旁乖巧低头的长玦,心中也明白,儿子这是在护着他的小侍卫。她终究没有再追究,只是挥了挥手,沉声道:“去吧,收拾干净些。”
长玦抬起头看了沈昱川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去。沈昱川趁母亲没注意,朝长玦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
*
沈昱川忽然想起小时候和陆承玦一起翻墙的情景。
那时候,总是他心血来潮拉着陆承玦去干些冒险的事。明明可以堂堂正正从大门或者侧门离开,他却偏偏觉得翻墙更有趣。小孩子的思想总是这样不合逻辑,可怜的陆承玦明明不情愿,却从不拂他的意,几次被连累受罚。
此刻,他拉着陆承玦的手腕,悄无声息地朝宅邸的后院摸去。
两人绕过几处隐蔽的角落,来到一堵不算高的围墙前。墙头隐隐覆着青苔,看上去颇为湿滑。沈昱川抬头打量了一番,随后回身冲陆承玦挑了挑眉,嘴角带笑:“陆世子,您请先?”
陆承玦瞥了他一眼,眼中透着些无奈,却没有多言。他轻轻一跃,双手稳稳抓住墙头,动作干脆利落地翻了上去,转身低声道:“上来。”
沈昱川站在墙下,仰头看着墙头上站得笔直的陆承玦,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人啊,总是这么听话。”嘴上虽这么说,动作却一点不慢,脚尖轻踩墙边的树干,手腕借力一撑,身子迅速爬了上去。
陆承玦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他稳稳地拉到墙头上,语气淡然却透着熟悉的调侃:“你不也一样贪玩么?”
“怎么能算贪玩?”沈昱川低笑,扶着墙沿坐下,目光扫过下方的后院,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的意味,“不过是找点有趣的东西罢了。”
这宅邸不大,院落简单,只有一主屋、两间偏房和一个仓库,显然不是大户人家。后院无人走动,但厨房方向升起的炊烟昭示着有人在做饭,看起来仆人不多。
陆承玦顺着沈昱川的目光扫了一圈,微微点头,指向前方,“那边的偏房,好像有人声。”
沈昱川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压低声音道:“走,过去看看。”说罢,他率先从墙头一跃而下,动作轻巧又利落。
陆承玦紧随其后,稳稳落地,几步跟上沈昱川的脚步。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偏房,步伐轻得几乎没有声音。那扇半开的窗户内,隐隐传出低语声,似乎有妇人与旁人在交谈。
沈昱川蹲下身,耳朵贴近窗沿,目光中透出几分狡黠和兴奋。
陆承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夹杂着一丝隐隐的宠溺。他低声提醒:“小心些。”
他转头对陆承玦轻声道:“有你在,还怕什么?”
毕竟是大白天,陆承玦始终对擅闯他人宅邸保持一丝警惕。他压低声音道:“我去外面帮你望风,有事记得示意。”
沈昱川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心,继续侧耳倾听。
窗内的对话愈发清晰:
“张娘子,许久不见,今日特来探望你。孙大人不在了,你一个人,可还好?”低沉的男声带着关切。
妇人啜泣了一声,声音哽咽:“老爷去世了,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