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昱川很快收回目光,拍了拍腿,低声嘟囔:“蹲久了真是麻了。”挥了挥手喊道:“长武,扶我一下。”

“啊?欸,来了!”站在角落的长武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住沈昱川伸出的手,把他扶起来。

“反应能不能快一点?”沈昱川没好气地抱怨。

“嘿嘿,不好意思,少爷。刚刚小的有点犯困,昨晚陪您熬了一整夜,都没睡觉呢。”

“这是怪我?”沈昱川挑眉。

“哪敢哪敢,能伺候少爷,是小的福气。”长武憨笑着说。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书房外走,笑闹间显得轻松自然。然而,他们却没注意到,站在原地的陆承玦脸色倏然变得沉冷。他的目光随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微微闪动,指尖在令牌上轻轻摩挲,却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阵说不清的烦闷。

十二、三皇子

孙府调查完毕,沈昱川本以为应该回刑部整合情报,商讨下一步行动,谁知一行人竟直接去了靖安王府也就是三皇子全世穆的府邸。

靖安王府内,议事厅庄严肃穆。厅内气氛凝重,连空气中都透着压迫感。

三皇子·靖安王全世穆端坐在上位,他身形魁梧,五官线条硬朗,一袭深色王袍显得尤为沉稳肃杀。他的美髯飘逸,年近不惑却仍透着一股雄浑之气,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沙场将领特有的威严。

厅内坐着的都是靖安王全世穆信任的幕僚和刑部官员。沈昱川因年纪和身份皆不如其他人,只能坐在最后默默观察。他对面坐着的是陆承玦。

刑部主事沈昱景率先起身行礼,语气恭敬:“靖安王殿下,属下奉命前来禀报案情进展,还请殿下示下。”

全世穆微微点头,抬手示意众人落座。他目光环视全场,最终停在沈昱景身上,语气低沉而威严:“沈主事,你眼下可有什么发现?”

沈昱景微微躬身,语气平稳:“回殿下,根据验尸结果,孙六奇与他的侍卫均在寅时遇害,皆为刀伤。从伤口分析,与书生徐书源、马夫马大安、以及翰林院编修尉迟修的死一致,应该使用的是同一把武器。”

他顿了顿,继续道:“昨夜暴雨雷鸣,掩盖了屋内的动静,孙府其他人并未听到打斗声。另外,舍弟昱川在孙六奇书房中发现了礼部和翰林院令牌纠缠在一起的线索。”

说罢,沈昱景示意属下将那两块纠缠在一起的令牌递给全世穆。

全世穆接过令牌,目光沉凝地注视着穗子缠绕的部分,眉头微微蹙起。他沉吟片刻,声音低沉:“此案关系重大,不容有失。若礼部与翰林院确有勾连,便已非单纯的杀人案。孙六奇是负责安排科举考官名单的官员,若其中牵涉科举舞弊,可能动摇朝廷根基。”

他放下令牌,目光扫向众人,语气愈发冷峻:“务必查清此案的来龙去脉,但切记不可惊动朝堂,尤其不能让此事泄露出去。”

厅内众人齐声应诺,声音齐整而低沉。

坐在最后的沈昱川悄悄抬眸,目光落在上座的全世穆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靖安王本人那位在京城权力漩涡中最有可能争夺皇储之位的人之一。

就在沈昱川暗自打量时,全世穆忽然看向他,声音低沉有力:“沈主事,那便是你弟弟沈昱川沈从事吗?”

沈昱景闻言,连忙起身答道:“是的,殿下。”

沈昱川也赶忙起身,行礼参见:“参见靖安王殿下。”

全世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审视,随即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赞许:“少年英才,前途无量。希望你不负所托,为朝廷尽心效力。”

沈昱川心中虽不以为然,脸上却挂着恭敬的笑容,连忙谦逊道:“多谢殿下谬赞,晚辈惶恐,定当尽力。”

得到全世穆的示意,他重新坐下,微微舒了口气。然而,他一抬眼,便看见对面陆承玦正盯着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沈昱川唇角轻轻一扬,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即,他迅速移开目光,靠回椅背,假装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扶手,似乎并未将方才的对视放在心上。

而陆承玦依旧坐得笔直,眼中波澜不惊,但深邃的目光中却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情绪,随即敛下了神色。

*

全世穆因事务繁忙,仅听取了案情的大致汇报后便离去,将后续的调查交由刑部处理。

剩下的人员返回刑部,集中在一间值房内商讨案情。

这间值房位于刑部衙署的内堂,布局简洁而实用。四面墙壁上嵌着高大的书架,摆满了卷宗和案牍,显得有些拥挤但秩序井然。正中间是一张宽大的长案,案面上散乱地堆着案件卷宗、地图。桌边围着几张椅子,有些地方还堆放着备用的小案几和矮凳,供人临时使用。

靠墙处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几只竹筐,每只筐上都标明了案卷的类别或时间,比如“孙府供词”“尉迟府案”“科举资料”等,便于快速查阅。

沈昱川坐在桌子尾端,翻阅着手中的案卷。大部分是从孙府家人、下人那里收集来的供词,其中许多看起来繁杂无章。

他抬头扫了一眼桌上的另一堆卷宗,那是从马大安案发后收集来的供词,许多被判定为无关的证词早已被压在最底层。他随手抽出一份,展开阅读,眉头微微蹙起:

【孙六奇平日上下值,皆由车夫马大安驾车接送。每逢周三退值后,他总会顺路去金玉堂买上一盒桂花糕,带回家哄年幼的孙女欢喜。然而,自从马大安遇害后,他便再未再购买桂花糕。府中下人提起时无不叹息:孙六奇原本对食无所挑,如今却连一日三餐也提不起胃口。】

沈昱川手指在卷宗上轻轻点了点,目光微动,随即合上供词,将京城地图摊开在案几上。他盯着地图上的街巷标记,沉思片刻,将手指落在一处位置,随后将地图推向旁边正专注于整理线索的陆承玦。

“阿玦,你看这里”话到一半,他反应过来,抬眼看陆承玦一眼,语气一转:“不对,陆世子……”

“你可以唤我阿玦。”陆承玦打断了他。

沈昱川微微一怔,旋即斜睨他一眼,嘴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懒懒地说道:“好的,世子殿下。”语调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满是戏谑。

说罢,他将地图推得更近了一些,指着其中一处:“我记得金玉堂是在这里?”

陆承玦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眼地图,指尖划过沈昱川所指的位置回答:“没错,金玉堂就在这一带。”他的目光停留片刻,像是在勾勒脑海中的路线图,随后抬头看向沈昱川:“你觉得这条线索有问题?”佬阿姨PO海'废追,新330;13'9493群

沈昱川歪着头,指尖轻点着桌面:“马大安每周三接送孙六奇去买桂花糕,说是顺路,可这路线并不算太顺。还有”他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位置,“徐书源死在这里,马大安死在这里,尉迟修死在这里,都在金玉堂、悦来客栈附近。他们都一样,半夜出门被人杀害。”

陆承玦微微蹙眉,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一个车夫半夜出门,确实有些蹊跷。他可能是帮主子给别人送信?”

“十有八九。”沈昱川耸了耸肩,“问题是,他送信的目的地在哪?”

陆承玦沉吟片刻,低声道:“是金玉堂有问题?”

沈昱川摇了摇头:“金玉堂不一定有问题。不过那附近肯定有猫腻。或许,可以再查查还有哪些官员或相关人物住在那一带。”

陆承玦目光停留在地图上那几个标记点,眼中透出一丝思索的光:“你说得有道理。从附近的住户入手,或许能找到某种联系。这条线可以重点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