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像是她自己漏了。

卫疏星曲起一条腿,足尖贴着贺玉舟手臂外侧擦过去,无意离他越来越远。

她想将腿伸得更惬意些,贺玉舟却握住她脚踝,让她的?足尖搭在自己肩头:“圆圆,不要乱动。”

卫疏星不想听他的?声?音,遂愤然闭了眼,掩耳盗铃般天真。

雨越下?越大,水汽实在太重了,重到卫疏星怀疑床幔上的?月季花丛都能活过来。

她的?睫毛也沾着水,不是天上落下?来的?,是星星凝结出的?露水,清澈圆滚。

天确实漏了,猛然泼下?倾盆的?大雨,润在每一寸土地上,卫疏星浑身都在发抖,腰肢酥酥软软的?,只想蜷缩起来,钻进被窝里去:“不要了……”

“好。”贺玉舟依她的?心意,“我帮你擦洗干净,你等一等我。”

卫疏星瞥他一眼,难为情地支支吾吾:“你自己也是。”

“又不脏……”贺玉舟同样的?羞赊,“我洗掉就好。”

“还要换床单。”卫疏星指着床单上的?深色痕迹,轻车熟路地使唤起人来,“换那条杏花图样的,你到柜子里找找。”

贺玉舟处理好了一切,自己却没有?向往常一样朝妻子身边躺,卫疏星是个?极在意是否被冒犯的?人,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就在床边坐着,替女郎掖好被角:“还想睡一觉吗?”

窗外旭日东升,今日定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嗯,好……”卫疏星翻了个?身,搂紧布娃娃,含糊不清地喃喃道,“等我睡醒了……还?要写?、写?……”

贺玉舟笑容一滞,她还?是想写?和离书啊。

没有?关系,贺玉舟低头,一下?下?轻拍妻子的?脊背,想哄她睡个?好好的?回笼觉,他什么事都可以做。

*

约莫睡了小半个?时辰,卫疏星昏沉地醒了,她睡得不太舒服,脑子懵懵的?。

却一睁眼,便望见贺玉舟捧了本书坐在床边看,眉目清俊疏冷,一派的?月白风清之态,卫疏星不由咂了咂嘴,伸长双臂,睡眼朦胧道:“夫君……要抱……”

看书的?人一记重颤,书册险些坠落,却一动不动的?,只敢轻声?试探:“圆圆,你睡糊涂了?”

卫疏星为他的?试探定了神,陡然记起睡回笼觉前发生的?一切,立刻换了张愤怒的?脸:“你从哪儿?学到的?腌臜手段?哎呀我不想看见你的?脸,讨厌死了,你真无耻,真招人嫌……”

大小姐竹筒倒豆子,没一句好话,贺玉舟便在她面前低着头,委屈又谦卑:“你不受用吗?”

卫疏星倏尔哽住。

她的?沉默,和微微斜过的?肩膀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很受用,很喜欢,并?且不介意日后再享受那样的?快乐。

可她要与贺玉舟和离的?心没有?变,而和离之后,谁再像方?才那样再伺候她呢?

卫疏星慢慢转过明亮的?眼,一字字道:“你就是祸水,该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贺玉舟笑而不语,问?她是否还?想再睡:“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不如起来用早饭。”

“不用你说。”卫疏星踩着鞋下?了床,却不肯好好穿,有?一半的?脚掌都踩在地上,她向外喊道,“快来人,我要起身了!”

很快,一队侍女鱼贯而入,熟练地为卫疏星更衣梳头。

茹姨也进了屋:“小姐,姑爷老太太请二位过去。”

“姥姥?”卫疏星插好最后一支步摇,“她不是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

“人常说‘小孩儿?睡不醒,老人睡不着’呢。老太太应当?是有?重要的?事,早饭都摆好了,是王婶的?手艺,小姐姑爷快去吧。”

卫老太太卫荃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她最挂心的?事。

她素来不喜拐弯抹角,待两位小辈一坐定,便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分居、和离的?事,我都听说了。圆圆,你是怎么想的??”

卫疏星稍有?恍神,不动声?色睨了眼身侧的?夫婿,又往母亲卫淳的?方?向看了一眼,道:

“姥姥,我想和离。我很坚定的?,我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婚姻不是儿?戏。”卫荃肃然道。

卫疏星字字清晰地与老太太分析:“我没有?当?成儿?戏。我与静川哥哥根本不合适。第一,他性子冷,但我要人疼,第二,他日也忙夜也忙,没时间陪我,第三,他天天惹我哭,坏得很。”

她说的?是实话,且头头是道,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不过既然是说给?姥姥听,那就得说得更可怜些,故而卫疏星撇了撇嘴,颤声?道:“姥姥,您就舍得看圆圆哭啊?”

头一次听孙女亲口说这些话,卫荃心如刀绞,却存了几分理智,面露难色:“可是,你们成亲不到半年就和离,若传出去……怕是对你、对你娘不好。”

“圆圆不必管我。”卫淳喝了一口茶,重重放下?了茶杯,茶水飞溅,“你只管你自己的?心。”

若要随自己的?心,卫疏星便有?话说:“姥姥,我不怕的?。再难听的?话,我也左耳进右耳出,外面的?人算老几?他们的?闲言碎语能有?什么份量?”

她全然不知,在破晓前,卫淳与卫荃两人吵了些什么,还?以为姥姥一心只为她和母亲的?名声?想,再没有?其他的?私心了。

“一年。”

卫疏星茫然道:“什么?”

卫荃竖起一根手指,神色凛然:“再过一年,你们再考虑和离。”

“姥姥你不要讨价还?价,这不是做生意,我不是货架子上出租的?染料白布,还?能商量什么时候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