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保护她?,”贺玉舟不愿意被?人打扰,只想?和卫疏星安安静静的,“锦绣,你不如回去歇着吧。”
“真的吗?”锦绣低下头,极认真地审视贺玉舟,“你破破烂烂的,怎么保护人啊?”
破破烂烂……贺玉舟眉峰跳了下,他可?不就是破破烂烂吗?卧床静养,腿脚不便,胳膊才长?好没几日,锦绣这话倒没有说错。
“锦绣,好姐姐,你带小星回去睡觉吧,它肯定很困了。”卫疏星拽来了锦绣,如今却要赶人走,弄得她?脸颊发烫,怪难为情的,“明日我给你买雪花酥呀。”
雪花酥!锦绣就是喜欢吃甜的,茹姨不许她?吃太多,小姐却隔三差五地与?她?分享,她?眸子一亮,点头道:“小姐,我就在隔壁,有了危险你要叫我!”
卫疏星怕她?熬夜不睡,干巴巴地傻等:“你要好好睡觉,梦里才会有坏人呢!”
锦绣醍醐灌顶地“哦”了几声,拔腿跑了。
屋中便静下来,唯余卫疏星断断续续“呜呜”的动静,牙疼似的闹着人心。
“还是怕吗?”贺玉舟扯过棉被?,与?她?紧紧贴着,两人都严丝合缝地裹进被?窝里,暖和得很,“可?有好一些??”
见到想见的人了,心魔便该缓解了,卫疏星却并非如此,眼一闭,贺玉舟的惨状就又到了眼前来,脑海里的甚至比她亲眼见过的更凄惨零碎。
贺玉舟从她?的呜咽声里品出了答案,手臂便将她箍得更紧:“就歇在我这儿,好不好?我陪着你,完完整整、全须全尾的陪着你,明日你睁了眼,我仍是全须全尾的。”
“嗯……”卫疏星趴在他怀里,又缓了会儿,心里才舒服些?许,不再那么怕了。
她?撑起身,到处看了看,竟发现?枕边搁着针线和布,另有一团东西,当?是衣裳一类的雏形。
“哦,这个啊,我睡不着,便想?着给你做几件肚兜穿。”贺玉舟笑道,“你瞧,颜色纹样都是你喜欢的。”
这黑夜里的灯啊,果然是为卫疏星而留,她?没有猜错。
她?哼唧着,重新趴回贺玉舟怀中。
乍一听?,像在哭,可?若仔细听?,便知她?是欢喜,在撒娇了:“不要只做肚兜呀,我有好几件你做的肚兜了,香囊荷包也有。你给我做衣裳嘛,我想?穿静川哥哥做的衣裳。”
卫疏星一撒娇,贺玉舟便束手无策,连声答应:“好,好,圆圆想?要什么,我都去学,明日便请人教我如何做衣裳,好不好?”
“嗯!”卫疏星脆生生地笑了,噩梦留予她?的惶恐也消失了七七八八,“你千万千万要听?话,等你好了,我要你天天把我抱在怀里,抱在腿上……”
她?已在贺玉舟的怀中心中了,可?是热恋里的女郎就是贪心:“我教你打太极拳,你舞剑给我看,我们睡觉的时候,你也抱着我,每日清晨我一睁眼,你便过来亲我……”
卫疏星贪心,贺玉舟更是不遑多让,捧住她?的下颚便要吻下,她?却伸手一拦,佯装嗔怒:“呀,不许你亲。”
“圆圆?”贺玉舟不安地吸气。
“我们尚未成婚,当?然是什么都做不得。”
卫疏星说着,赶紧从贺玉舟怀里坐起,将身坐起,似乎还抽噎了一下,指腹往眼尾抹:“抱在一起都算是坏了规矩,你怎能亲我?”
“哦,哦,我疏忽了……”贺玉舟脑子转不过来,又从来都把爱人的话放在心上,竟真心地愧疚。
他确实过深地耽于?情爱,不够稳重,怀着这份愧疚,贺玉舟小心翼翼碰了碰女郎的衣袖,忐忑道:“我太轻浮了,圆圆,我向你道歉。”
女郎却掩着红唇,杏眸明亮如月,偷偷地笑着,她?的笑被?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贺大人瞧了去,一番苦情戏便演不动了。
“卫,疏,星。”贺玉舟一字字唤她?的名?字,每个吐字都携着不成气候的怒意和无奈。
这怒意绝不可?能升腾爆发,卫疏星便更肆无忌惮,甚至有点儿凶巴巴的:“喊我大名?也无用,就是不许亲!流氓!”
贺玉舟迟迟地想?通了,这是在报早些?时候不同意与?她?行床笫之事的仇呢。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千真万确不方?便,给不了卫疏星多少?快乐的。
贺玉舟唯有攥住女郎冰凉的手,用了点儿力,生怕她?撤手:“辞官的奏疏,已经递进京了,想?必陛下会允准。无官一身轻,以后我便跟着你,哪里都不去了。”
他又凑近卫疏星耳侧,轻轻呼出一口温热的气:“……这段时日欠你的,来日补给你,你先记着?”
卫疏星脸一红,回头一望,贺玉舟的脸也红得没法?看了,眼神亦避开了自己?。
他们谁都不敢看谁,都在想?来日的补偿,卫疏星耸肩,身上活像有蚂蚁在爬,爬过便罢了,还要把她?的脸咬红,坏得很。
她?支支吾吾道:“那、那你记着,你要补我一二三四,总、总之是好多好多次呢!”
“到、到底有几次?”贺玉舟说话也不怎么利索,再过分的话,他是说不出口了。
他的脸皮就只有这么薄,只在追求卫疏星和央求贺琼不要害她?时扔了个干净。
卫疏星瞪他:“我怎么知道呀?到时候再说嘛,反正是我说了算!”
这个“到时候”令卫疏星等了极久。
贺玉舟辞官的奏疏都从裕京发回来了,卫疏星仍是没有等到所谓的“到时候”。
皇帝准了他辞官之事,提拔原先的枢鉴司副使顶上贺玉舟的位置,还在奏疏一角,用红艳艳的朱墨留了两个字:发癫。
贺玉舟不以为然,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他不再扛着那些?繁琐沉重的担子,后半生只需守好心爱的妻子。
二月中旬,卫疏星定制的喜服打好了样,贺玉舟本来大喜过望,以为终于?能定婚期了。
大小姐却极不满意,嫌弃得很,看了两眼就要将样衣打回绣楼去:“这是什么手艺!穿上它我浑身都要起疹子的,从前给我做喜服的那五个绣娘呢?”
钟尧答道:“一个病死了,一个告老还乡,还有一个被?富贵人家?挖了去,不轻易给人做衣裳了……”
“怎会如此!”卫疏星跳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也没人提前告诉我呢!我一定要最华丽、最精致的喜服,否则我就不办婚事了!”
贺玉舟惊得险些?扔了药碗,以求助的眼神望向钟尧。
不办婚事了?这怎么成!
那喜服哪里做得差了?流光溢彩、针线细密,大小姐的眼光怎就这么高、这么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