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她求的是姻缘。

与?她缔结姻缘的人默默坐在她右边,凤眸沉静深邃,眼中唯能看到她一个。

“裕京也有求姻缘颇灵的庙宇,”贺玉舟缓缓道,“改日,我也去上柱香。”

他也要去求姻缘?卫疏星的视线黏住他,像在质问他何必多此一举。

有时佛祖菩萨就是不灵,否则她当年那般虔诚,也不会与?贺玉舟走到和离这一步了。

贺玉舟则无声地以眼神回应她,那寺庙,他非去不可。

两人相交的视线,竟逗笑了病中的太后,她轻轻咳嗽几声,道:“你们?瞧起来着实相配啊,倒挺有意思……不如回去再谈谈?我便不留你们?了。”

说罢,她一扬手,唤人给卫疏星装着宫中新制的果子点心?回去,便叫侍女送客了。

去时的路,仿佛比来时的路短一些,卫疏星走在前头,步履轻快,率先跳下最后一级台阶,等着贺玉舟追上她。

“卫大人,”贺玉舟终于与她并肩,“您考虑出什么了?”

这是在问卫疏星对太后的那句应答,太后劝她深思熟虑和离一事?,她则说会深思熟虑,所以她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卫疏星还真的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脱口而出道:“我什么都没考虑,我的心?和从前一样?!”

贺玉舟默了默,难掩眼中的失望:“你还未吃早饭吧?是回家吃,还是下馆子?”

离家时,厨房已经开火了,这会儿必然已做了一桌佳肴,卫疏星便说回家吃。

可才要出宫门,身后便有内官追上来,还带着皇帝的口谕。

一听又?是皇帝的口谕,卫疏星不免一激灵,只期盼别是坏事?。

于是她便听见这内官一字字地,道出她官复原职的“喜讯”,以及一句来自元兴帝的叮嘱:“陛下还说,请卫大人恪尽职守。”

卫疏星全然僵住了身子,若非贺玉舟提醒她,她是想不起来要谢恩的。

内官职责已尽,讲了几句好话便飘然而去。

“圆圆?”见妻子懵懵的,贺玉舟担忧道,“还好吗?你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我不知道……”卫疏星哭笑不得,眼里?噙着笑,唇角却向下垂。

她又?能回药园子了?回那个一干活就是半天,最后累到腰都抬不起来的地方?

贺玉舟却会心?一笑:“恭喜卫大人了。”

“恭喜我什么呀,又?要回去种地,累死人了。”卫疏星一甩袖子,抢在丈夫前头钻上马车。

“恭喜卫大人又?能做大人了啊。”紧随其后的贺玉舟挨着她坐下,替她将由风吹乱的发丝别至耳后,“有你是王大娘和翠翠的福气。”

“对吧,我也这么想!”

卫疏星最不经夸,方才她和元兴帝说的都是真心?话,半分?撑场面的意思都没有。

倘若不是她做了药园师,又?认识补天芝,还有一颗壮胆,再?让翠翠烧了几日,那还得了!

“我还挺厉害的,静川哥哥,你说是不是?”眸若灿星的女郎笑起来,当真撩人心?弦。

她说的话,贺玉舟怎会不认同,便温柔真切地赞叹:“嗯,圆圆厉害。”

*

官复原职,便意味着卫疏星又?得回药园。

她做的大胆事?成?了轶事?,除却王大娘看她的眼神尽是感?激欢喜,旁人多多少少带着些困惑讶异。

其中以药园主管为甚,毕竟他是补天芝的直接负责人,当初得知此事?,还以为自己脑袋不保,躲在家里?哭了一场。

他待卫疏星的态度很是复杂,既有不满,又?不敢太过不客气,只道:“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好好干。”

卫疏星一口答应。

新入行的药园师已开始实行轮班制,今日诸人得在新扩建的地上播种西红花。

推着播种所用的耧犁,卫疏星竟很有干劲儿,待到秋冬时节,西红花便开花了,到时满目都是明丽鲜艳的紫,园子里?的生机有了,许多人治病的指望也有了。

卫疏星干了一日的活,晚上回家趴在床上哼唧了一场,说自己腰痛,肩膀也痛,难怪这差事?要轮班呢。

过了几日,她播种的那块西红花地隐隐冒了绿芽,她便高?兴地拽了人去瞧,这是她种的地,她亲自照顾的!她不仅能养好鹦鹉,还能养好药草!

又?一日,卫疏星从药园回来了,饿得肚子发慌,进门就问:“茹姨,有没有吃的呀?肚子好饿!”

茹姨t?正在喂鹦鹉,道:“午饭还在做。桌上有贺娘子派人送来的糕点,小姐垫垫肚子吧!”

即使弟弟不是日日都住在家里?了,贺玉心?做了糕点分?给他的习惯倒没有变。

卫疏星饿极了,也不细细辨别都是些什么点心?,随手抄了块离自己最近的,直接喂入口中。

舌尖一卷,她便发觉了不对劲儿,这是块酸枣糕!

难吃得要命!

卫疏星最讨厌的便是枣,总觉得一股怪味,她忙将嘴里?的东西吐进痰盂,却在吞吐的过程里?,发觉了不妥。

这酸枣糕里?掺了点儿东西。

“茹姨,”卫疏星心?有疑问,“做糕点还能放药?”

茹姨笑了:“药?小姐成?天喝药喝糊涂了不成?,谁做糕点放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