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贺琼风风光光地出?去,午后?却狼狈地被捆回来,这事儿瞒得住外头的人,却瞒不住自?家人。
才听贺玉舟详述完始末,贺意嵘便失手?摔了茶杯,许久未能回神:“你?弟弟喜欢圆圆?!还拿了匕首跟你?动手??荒唐!”
“母亲莫急,”贺玉舟忙叫侍女再换一杯凉茶来,“我把?琼儿带回来,好好管教就是了。往后?不许他再见?圆圆。”
“岂止是好好管教的事,该关他一段时间才行!”贺意嵘扶住抽痛的额角,头颅偏向一侧,默了默才道,“你?带我去看他。”
贺玉舟搀扶起母亲,边走边嘱咐:“母亲,您别太生气。我来管教琼儿便好,您不要操心,当心身子。”
“我怎能不生气?我养了一个?罔顾伦理的畜牲,你?还叫我不生气!”贺意嵘挥开儿子的手?,怒t?道,“我自?己能走。”
片刻后?,母子俩立在?贺琼的卧房外,贺玉舟执意陪伴母亲进屋,贺意嵘便没有多说。
今日是极好的晴天,贺琼却拉了窗帘,穿着?鞋缩在?床脚,看见?来人是谁,他不禁笑了一声:“母亲和哥哥都来了?想必母亲已听说了我的事吧。”
贺意嵘眸一颤,藏在?袖口中的指尖抖似筛糠,她竭力从齿缝里逼出?一口气,几乎不成声调:“我居然会把?你?养成这副样子。”
贺琼异常的平静,仍似贺家素日最?乖巧的孩子:“若早知有今日,当初父亲领我回来的时候,母亲还会收留我吗?”
“我一向不与人谈‘如果?’。”这句话,贺意嵘答得没有犹疑。
贺琼却不自?觉地抽了下眉心,直视养母的双眸:“若犯错的人是哥哥,亦或是姐姐,母亲会原谅他吗?”
“你?不必与我亲生的孩子比。你?三岁到?我家,认我当娘,我养了你?十五年,比吃穿用度,你?与你?姐姐哥哥没有不同。”
于贺意嵘而言,养子就是养子,而且,还是丈夫在?外的私生子,一个?一到?她面前,便宣告着?她的婚姻已消无声息破灭的私生子。
她并不想回答养子的问题,慢步走到?窗边,掐断了窗台上盆景的花茎:“你?期盼我对你?们一视同仁,是否太痴心妄想?”
贺琼好似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缄默到?母亲、兄长都快没了耐心,方一字字地哽咽道:“可是我把?你?当作我亲娘。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我始终活在?你?的偏心里。”
“我自?认是个?很?好的养母,吃穿我给了,品性我教了,是你?自?己学?得不好,而我问心无愧。”贺意嵘依旧望窗外瞧,未曾回头,“你?好好听你?的哥哥的管教,日后?我们依旧能做母子。”
“是吗?”贺琼又笑了,却是笑不达心的笑,“那真是多谢母亲了,还愿意让我重新做人。”
贺意嵘轻飘飘睨贺琼一眼,毫无波澜道:“待会儿,叫人给你?送午饭来。”
说罢,她先行离开,屋里又只剩兄弟二人了。
“琼儿,你?该好生告诉我,你?离家的那两?年去了什么?地方,结交了什么?人。”贺玉舟搬来一把?椅子,坐到?床沿。
他已意识到?,问题不止出?在?那两?年。
多年来贺意嵘的偏心,或许也是招致贺琼性格扭曲的缘故之一。
只是,难道真要他去指责贺意嵘吗?
贺琼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当初贺意嵘年纪尚轻、心善心软,觉得稚子无辜,愿意用门楣和姓氏来庇护贺琼。
贺玉舟不能要求母亲对姐弟三人一视同仁。
不要紧,没有亲缘的人做不到?,那他这个?有亲缘的同父兄长,只能将承担起管教弟弟的责任来,起码要把?贺琼拉回正路上。
贺琼抚了抚自?己的手?腕,眼神淡漠:“贺大人要审我?倘若我不招供,贺大人还想屈打成招?”
“我不会打你?,也不会怪你?、恨你?。你?学?坏,多少有我这个?兄长的责任。”
贺玉舟道:“但是我会把?你?院中的下人尽数换掉,您近日也不要想着?出?门,只安心在?家修身养性吧。”
蠢,实在?太蠢了,贺琼的后?腰靠在?软垫上,这个?家除了他,根本没有聪明人。
贺意嵘还愿意与他做母子,贺玉舟还相信他能靠修身养性来归正。归根结底,是他对本性有所保留的原因?。
他忽的格外庆幸,他没有完全暴露真面目,没有道出?他对贺玉舟的杀心。在?亲人眼里,他还有药可救,有道理可讲。
“那就多谢哥哥了。”贺琼缩进被窝里,翻了个?身,“不用给我送午饭来。”
贺玉舟没有出?声,轻手?轻脚地离开,关上了门。
才分别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思念卫疏星了。
他要到?她身边去。
第56章 吞花卧酒(11) 贺大人已经是奔三的……
贺玉舟出贺府大门时, 恰巧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这是自家?的马车,他略作驻足,很快等到贺玉心领着?小侄女下了车。
“哇, 舅舅!”
见?到他,宝宜直接挣脱母亲的手奔过来,伸着?手要他抱:“小舅舅在哪里?他说下午带我出门玩, 给我买木偶娃娃。”
宝宜快到能?进学堂读书的年纪, 贺玉心思虑着?是请老师到家?来教?, 还是将她塞进书院, 让她与别家?孩子一道读书。观文殿的学生年长她太多岁,不是好去处。今日,贺玉心就是带女儿到自己任教?的书院体验一番的。
贺玉舟弯下腰, 将宝宜抱起来掂了掂:“什么木偶娃娃?我给你买就是了。你小舅舅身体不舒服, 这段时日不能?陪你玩。”
宝宜遂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木偶娃娃的模样,央着?舅舅一定要买回来。
至于贺玉舟,他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琼儿不舒服?”贺玉心一向敏锐,轻易察觉了贺玉舟神色中的异样。
等女儿许完心愿, 她便道出自己的疑惑。
都是亲手足,有些事,贺玉舟并不打算瞒着?姐姐,遂命人先将宝宜带进家?门, 自己则与贺玉心交代贺琼的情况。
贺玉心听完, 脸上浮出微弱的错愕, 随后冷笑道:“真是个疯子,依我看,就该赶他出去,不认他这个人当初母亲就不该留他。”
对姐姐的这副态度, 贺玉舟并未展现出多少惊讶,只温声劝说道:“阿姊,琼儿毕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