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贺玉舟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渐渐加重力量,无奈道,“还?想打?打上瘾了是不是,不长教训。”

卫疏星愤愤地抽回手,道:“不打就不打,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不好玩。”

“我不好玩不要紧,这儿有好玩的,绮罗”原来绮罗已?取了书本过来,在不远处等着,贺玉舟一伸手,书本便从空中抛过来,他皱眉,他也?没有让绮罗用抛的吧?

总之他稳稳接住了书,翻开?第一页:“杨师傅问的你哪一篇?”

卫疏星嘴巴撅得?老高,极不情愿地替他指明:“《齐物论》。”

“是哪方面的问题?文义不通?”贺玉舟自幼勤学,很?愿意帮一帮愁眉苦脸的心上人。

“文义我都懂,只是之前背的全忘了。”

卫疏星背靠着墙,宛若患了软骨病:“师傅叫我今天重新背下来,这怎么背得?完?眼瞧着快中午了,人家还?要吃午饭,午饭过后要睡午觉,一觉睡到?晚上,又该吃晚饭了……”

“吃完晚饭接着睡觉?”贺玉舟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嗯嗯!”卫疏星握拳,一派的理所应当,“否则呢?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呀!”

好难管教的学生,杨师傅到?底有什么妙招,能管得?住卫疏星好好读书?贺玉舟真切地困惑:“不闹了,背书而已?,我陪着你背,好吗?”

他下意识地递出手,意欲牵着女?郎到?书房去,他愉悦无奈的心情使他忘了处境,这只手,有多久不曾被她牵过了?

贺玉舟眉心稍动,蜻蜓点水般拂过一丝痛楚,正欲收手,掌心便多出一份力量与温度。

是卫疏星握住了他的手。

呼吸在这一瞬凝滞了,她的手,紧牵着自己的,仿佛一切如旧,什么事?都未发?生,贺玉舟心尖泛起甜蜜的滋味。

偏偏他喜悦了不过一息,掌心的温度便稍纵即逝了。

卫疏星不是想牵他的手,而是嫌弃他的胳膊挡了路,要驱逐走罢了。

手臂无力地垂坠,贺玉舟四处张望,将?痛楚咽下:“圆圆,你等我。”

“不要跟过来嘛,今日我背不完的,明日再说。”卫疏星回房后品了一盏牛乳,又慢悠悠给布娃娃换了新衣裳,没有要背书的意思。

这期间,贺玉舟便捏着书在一旁等,看她玩了这个玩那个,难免坐不住:“背书吧,圆圆。姥姥和杨师傅生起气,你可怎么办?”

“不背!”卫疏星蹭地站起来,圆目怒瞪。

“背。”贺玉舟耐心又温柔地劝着,也?慢慢起身。

似是嫌弃他长得太高,两人都站着,自己会显得?没气势,卫疏星竟双手叉住腰,一步跨到?紫檀圈椅上站着,脖子?前倾,伸得颇长:“我偏不。”

她真是得?意极了,做出什么大功绩、拿捏着什么大把柄一般,骄傲地笑着。

贺玉舟抽出一只手护着她,生怕她跌倒:“明日复明日,圆圆,今天把书背了,便能好好玩了。”

玩多么大的诱惑。

卫疏星的睫羽止不住打颤,她偏了下脑袋,在背地里痛心疾首,而后又扭过头来,照旧满脸的倔强,甚至长腿一迈,直接踩到?八仙桌上:“不背!”

“圆圆!”贺玉舟魂都快吓掉,顾不得?什么破书好书,他就只在乎眼前胡闹的姑娘,“爬那么高做什么!不背了不背了,你快下来!”

“真的呀?”卫疏星抱臂,略作试探。

“真不背了,来,你慢点儿下来。”贺玉舟微微张开?双臂,若她不慎滑了脚步,他立时便能接住。

其实背不背书,轮不到?贺玉舟置喙,在这方面,卫疏星只听姥姥、母亲和师傅的,贺玉舟得?靠边站。

她要的是这个人别?来烦自己、折腾自己,如今她心情好了,看谁都顺眼,竟也?将?手臂一张:“那你接住我!”

话音方落,女?郎便笑呵呵地扑下来,根本不想站着,只想让贺玉舟接住她。

她有所期盼,贺玉舟怎么辜负,只上前半步,稳稳接她在怀。

女?郎的笑声?,贺玉舟得?以安心的低叹声?,紧密地缠在一处。

卫疏星的腰肢被掐紧,她却还?乐此不疲地沉浸在快乐里,那一瞬的跌坠感,和随之而来的安心感,皆令她心潮澎湃。

掀起眸子?,她撞进贺玉舟深邃缠绵的视线里,登时心口发?麻,双手往他胸膛推搡,笑不出来了:“你做什么呀……你快放开?我,快要吃午饭了,师傅也?在的。”

什么都不想做,贺玉舟只想抱一抱他,两张般配的面孔贴的如此近,可是他吻不到?,吻不到?!

“好。”贺玉舟把心尖无形的血擦干净,松开?妻子?的腰肢,“咱们t?去吃饭。”

*

卫府花厅。

此处最美的时节是冬天,满园的红梅盛放,云霞般严厉。不过,既栽满了精心修剪过的绿树,到?底还?是美的。

卫疏星的老师杨师傅胡须花白,这是他来卫府后正式吃的第一顿饭,上了酒席,连笑都不笑一下,只问自己的学生:“让你背《齐物论》,可背了吗?”

“背了,背了。”老师不笑,卫疏星也?不笑,“今日定能背完,老师明日检查便好。”

贺玉舟笑而不语,这家伙,只有玩心。

“老师好久没来裕京,闲时可以出去逛逛。”卫疏星恳切地提议,倘若杨师傅逛得?累了,对她的功课布置能放松多少。

“没有什么好逛的。”杨师傅摆了摆手,“二三?十年前,观文殿清一色是男人,现今大大不同了。这儿不是我的裕京。”

他的长处在于学识渊博,而且曾在皇宫供职,拿出来颇有脸面,这便是卫荃花重金请他教习孙女?的缘故。

至于如何做人,又或者观文殿里到?底该有什么人,卫荃从来不许孙女?听他的。

“这几日我绝不出门?,只专心盯你的功课。今日背了齐物论,明日便把欠的二三?十道算术题补上。”杨师傅语罢,拧着眉望了眼卫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