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锐利的目光在宫女身上扫过:“小环,你仔细看看,你申时三刻在库房附近看到的,可是这个宫女?”

小环抬起头,借着明亮的宫灯仔细辨认柳玲儿的脸和衣着。柳玲儿今日穿的是统一的靛蓝色宫装,梳着简单的单螺髻,宫里所有的宫女都是此等装扮。

小环支支吾吾道:“大概是的。”

苏月婵适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概是的’是何意思?”

小环下定决心一般,指着宫女道:“就是她,我没有看错!”

苏月婵点点头道:“可巧了不是,她根本不是柳玲儿,也并非我宫里的人,是我刚刚叫柳玲儿随便找来的宫女。”

小环的脸突然变得苍白无比。

太后一阵怒喝:“大胆,居然在大殿上玩弄心机!”

苏月婵立刻跪下,低着头道:“太后息怒,臣妾只是略微试探这个宫女。如若她真的看清楚了,我自然无话可说,但现在她连谁是臣妾的宫女都分辨不清,她为何可以一口咬定是我宫里的宫女破坏的琴弦?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轩辕昭立刻抓住机会,帮助他的心上人:“大胆宫女小环,竟然在殿上欺君,信口雌黄,污蔑宫妃。来人,拖下去,仔细审问!”

他的维护让太后更加确定,皇上一定知道苏月婵的身份。

太后冷哼道:“此事今日一定要查出个结果,苏贵人也拖下去,严加审问。”

苏月婵不慌不忙道:“太后娘娘,陛下。既然有人指认臣妾宫中之人涉嫌破坏宸妃娘娘的琴具,为证清白,也为早日查明真相,臣妾斗胆,请旨亲自查验那把断弦的古琴,并请精通古琴的工匠一同查验。或许能从琴弦断裂处,找到更多线索。”

“就凭你?”太后眼中露出了不屑。

各宫嫔妃小声的议论。

轩辕昭对太后说:“既然苏贵人想自证,咱们就给她这个机会。来人,宣工匠。”

太后冷哼一声,算是默许。

断弦的古琴很快被捧到殿中,工匠也匆匆赶来。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苏月婵仔细观察了断弦的位置。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起断口处残留的一小截琴弦,对着明亮的宫灯仔细查看断口。

工匠也凑近,拿出随身携带的银质小镊子和叆叇,仔细检查断口截面。

片刻后,苏月婵抬起头:“启禀太后娘娘,陛下。臣妾观此断口,截面异常平整光滑,是极其锋利的刃口瞬间割断!不仅如此,臣妾还在断口附近的琴弦上,发现了一点极细微的蜡痕。”

“这是何意?”

苏月婵解释道:“此琴弦乃七弦琴所用之‘冰弦’,坚韧异常。行凶之人先用极细的针状物刺入琴弦内部,造成内部结构损伤,再以滚烫的蜡液瞬间滴封住表面的微小创口,加以掩饰。这样,表面看似完好无损,实则内部已受重创。待到弹奏时,受力不均,便会从这被蜡封掩饰的薄弱处瞬间崩断!”

殿内一片哗然!

嫔妃们看向苏月婵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不仅自证了宫女不在场,竟还懂得如此精微的验伤之道,甚至能推断出行凶手法。

苏云霓抱着汤婆子的手微微颤动,心中暗骂苏月婵怎么什么都懂?以前在相府时,她明明是个草包!

这时候她才顿悟,原来苏月婵在相府装傻装了十几年。

工匠连连点头:“苏贵人所言极是!草民惭愧,竟未第一时间发现此等隐秘手法!此蜡痕非琴弦本身所有,乃是后封上去的。手法极其刁钻隐蔽!”

“问题就在这个蜡,使用者需要封很多次,才能毫无破绽。”苏月婵走过去,猛地拉起小环的手,她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蜡油。

“你的指甲里有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小环尖叫一声,挣脱开苏月婵的钳制,朝着柱子撞去。

“快拉住她!”太后叫道。

但是终究晚了一步,小环撞在柱子上,当场死亡。

苏云霓抓紧了汤婆子的手,才微微放松,肩膀也舒展开来。

小环本是懂鲁班术家族的后人,因为家道中落,被迫进宫为奴婢,看管库房。

苏云霓得知太后会在宫宴上提及立后之事,她此刻已毫无竞争力,只能破坏楼靖霄的表演。

苏云霓命人找到库房宫女,用她家人的命威胁,让她破坏了楼靖霄的琴弦,并栽赃嫁祸给苏月婵。

一来破坏了太后提议楼靖霄为后的计划。二来把苏月婵推出去背锅,即便是查出来不是她,也让太后发现了她的存在。

一石二鸟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奈何又被苏月婵这个贱人化解了。

小环想到计策败露,怕苏云霓杀掉家人,只能撞柱身亡。

苏云霓在小环死后,明显精神放松了,奈何她的小动作被苏月婵看在眼里。

苏月婵早已猜到苏云霓会对自己下手,除夕宫宴就是个机会。

而除掉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太后的手。

正巧她也不打算躲藏了,让太后发现自己又如何,是时候大大方方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并且她要大放异彩,她要扶摇直上!再反手打苏云霓个措手不及。

只有抢到苏云霓最在意的那个位置,才能把她踩在脚下。

“小环背后定有人指使,望太后查明真相。”苏月婵抬起头,目光看向苏云霓。

“哀家自会去查。”太后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到苏月婵身上,带着一种重新评估的审视和深藏的忌惮:“苏家女儿,倒是好本事。”

这是要秋后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