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乍然划过闪电,轰隆一声惊雷,大雨滂沱而下,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也?砸在姜元义的心头,足有千斤重。
他拉开距离,一直控制着她的双手松开,想去分开她紧咬的唇,“芙蕖,松口……快松口!”
可无济于事,芙蕖害怕到了极点,浑身僵硬,口齿也?僵硬,咬到自己鲜血淋漓也?不肯松口。
“我?不逼你了,芙蕖,你快松口!”
姜元义急了,他捉住她的肩头摇晃。
骤雨如同鼓点敲击在头顶的琉璃瓦上,芙蕖觉得,这场雨来得真及时啊,这样就?没人?听见她哭了,没人?能发现她的狼狈。
迟渊在雨夜中厮杀,血水顺着剑锋流淌,又?被瓢泼大雨冲刷殆尽,他不知道杀了多少禁军,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剑,直到他耗尽最后一丝气?力,颓然地跪在青石板上。
他始终越不过那扇门,雷雨交加,掩盖了屋中的所有动静,让他失去判断。
他不知道这一夜,芙蕖该有多痛。
迟渊闭上眼?,整个人?倒在雨水里,意识渐渐模糊。
黑暗里,又?一队人?马悄然出现,熟练地运走尸体,换上禁军盔甲,手持兵器,挡在门前……
屋内,姜元义乱了心神,踉跄着下了榻,每走一步,都像行?尸走肉,他走得远远的,站到了屏风外?,他在想,如果自己可以再狠心一点……
不,芙蕖只会比他更狠。
强求的结果只能是他得到芙蕖的身体,一具冷冰冰,毫无生气?的身体。
从小到大,无论是谨小慎微当?一个好太子?,还是登基后夙兴夜寐做一个好皇帝,姜元义都没尝过失败的滋味。
只有芙蕖,让他败得很彻底。
那是一个宁死也?不愿让他得到的人?。
姜元义跌坐在椅子?上,浑浑噩噩,无声的泪
春鈤
滑过脸庞。
榻上的芙蕖终于支撑不住,松了口,埋在枕间无声啜泣,仿若劫后余生。
三方?都僵持着进退维谷,生生捱到了天明,芙蕖身心俱疲,缩在床角里不敢合眼?,直到雨水停了,天色放晴,房门外?传来李内侍的声音。
“陛下,娘娘,该起了。”
姜元义如梦初醒,唤人?进来更衣洗漱,女婢进屋时,屋中两人?均已?起身,仅仅隔了一道屏风。
他还在,芙蕖死活不肯挪动分毫,姜元义拿她没辙,换上干净的龙袍,整理好头冠便阔步离开,跨出房门时,一眼?就?能瞧见站在庭院正中央的迟渊。
还是那身破损玄衣,被雨水濯透,湿漉漉的黏在身上,鬓角还有几缕发丝,正往下淌着水滴,十几个禁军成排站列,将他隔绝在外?,无法?近前半步。
果真守了一夜。
当?真痴情。
在迟渊撩起眼?眸看过来时,姜元义故意整理衣襟,嘴角弯起挑衅得逞的弧度。
“皇后累了一夜,你们小心着伺候。”
他瞟了迟渊一眼?,移开目光,刻意吩咐李内侍和女婢,底下的人?笑着应是,他才施施然离去。
迟渊薄唇紧抿,漆黑的眸藏着几分汹涌杀意,在芙蕖出现的瞬间,眼?神几番轮变,化作浓浓的心疼。
比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他眼?下更关心的是她这个人?。
芙蕖站定在门口,缓了许久,涣散的瞳眸慢慢有了焦点,在看清迟渊的面容时,强烈的委屈与酸涩涌上心头,她飞奔过去,扑在男人?臂弯中放声大哭。
第62章 谏议 尽快怀上姜氏血脉
起初李内侍和女婢们想去阻拦的?, 可芙蕖动作实在太快,眨眼功夫就?到了迟渊跟前。
迟渊早在她朝自己奔来的?一刹那松开手,长剑落地,宽阔的?臂膀将他心尖上的?人?揽在怀中?, 恨不能揉进身体里, 从此再也不分离。
芙蕖不知?自己哭了多久, 也不想去管自己这样做会引起什么后果,她想,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死,能死在一处, 也算善终。
迟渊抱着她, 下颌抵着她的?颈窝,借着拥抱的?机会,他飞快低语了几句。
芙蕖起先还在哭,闻言愣住,直到男人?下颌处的?青色胡茬穿过发丝,扎在脖颈处,轻微的?疼痛让芙蕖瑟缩了下。
迟渊轻轻撩开她的?发丝, 果真瞧见了那细嫩雪肤上的?齿印, 已经泛起了淤青。
他眸色一沉, “我带你去上药。”作势要拉芙蕖离开。
李内侍反应过来, 匆忙拦住二人?, “忠义伯,你是外男,怎可与皇后娘娘拉拉扯扯,还不快松手?”
知?道?迟渊不是服软的?性子,怕他起冲突, 芙蕖按住他的?手,主动拉开距离,“迟……忠义伯数次舍命相救,我早将其视为兄长,彼此关心几句,难道?也不行吗?”
事已至此,她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出?合理的?借口。
李内侍一噎,扫过迟渊与芙蕖,不由就?想到了自家陛下和芙蕖,这“兄妹”二字,还真是饱含深意?。
被女婢们簇拥着离开,芙蕖频频回头,冲迟渊笑笑,以表达自己暂时无碍,随后低头脚步匆匆,将迟渊暗中?递给她的?伤药藏入袖中?。
只是一个拥抱,让她再次生出?希望。
迟渊说,他来寻她时,就?不是独自一人?。
芙蕖没机会细问,却无疑让她在渺茫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