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同以往了,她是令妃,不是当年那个仅有一点微薄恩宠的低位妃嫔,皇贵妃也不是皇上最爱重最信任的富察皇后。
两人的身份地位有高低差距,但再非以前的云泥之别。
所以魏敏的请安礼,虽标准恭敬,但无半分卑微之态。
皇贵妃抬手虚扶,赐座赐茶,面无表情地说:“开春秀女们便要入宫了,东西六宫各宫主位都有教导新人的职责,本宫拟定了入永寿宫的秀女人选,你看一看。”
说罢,叫身边的宫女捧了花名册送下去。
自魏敏搬进永寿宫后,一直是独居一宫。这个待遇真的很特别了,毕竟就连富察皇后宫里都有好几个低位妃嫔。
最开始,应该是因为永寿宫是高贵妃的住所,富察皇后担心皇上思念高贵妃,就一直将永寿宫空置。魏敏搬进去,才得了便宜。但是后来,富察皇后为什么一直不往永寿宫迁人?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阴差阳错,魏敏一直享受着这独一份的清静。如今皇贵妃上位,她的清静好日子没有了。
魏敏接过花名册,里头白纸黑字记录了八页,每一页记载一个秀女,写明了她的家世,姓名,连容貌身材都有简单的描述。
她看完八个秀女的介绍,合拢花名册,笑道:“皇贵妃姐姐安排得很妥当,嫔妾并无异议。”
皇贵妃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干巴巴道:“那就好。”
魏敏:“……”
气氛突然有一点尴尬。
魏敏跟皇贵妃相对无言,片刻后,她也干巴巴地说:“如果皇贵妃姐姐没有别的事,那嫔妾就告退了?”
皇贵妃点头:“行,你回吧。”
魏敏起身蹲了蹲,转身离开。
回到永寿宫,云裳带着一众奴才在门内跪迎,疑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花钿摇头:“已经见了皇贵妃,两三句话便说定了事情,然后就回来了。”
云裳:“……啊?”
云裳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困惑:“秀女入宫,既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地方,那直接送花名册子过来让咱们主子瞧一眼不就好了?何苦还要主子大雪天的特地走一躺?”
花钿赞同:“是啊,就是纯折腾。”
魏敏走进温暖的室内,放下手炉,解了斗篷,揪住厚重的袍裙提起来一点,一屁股坐进软和温暖的炕榻里。
云裳忧心忡忡地送上热茶:“主子,这皇贵妃的性子,似乎不太好相与啊。”
魏敏也在琢磨。
皇贵妃,也就是辉发那拉氏,曾经的娴妃,是一个话很少的人,高位妃嫔当中,就她的存在感最弱。
过去
魏敏关注富察皇后,关注纯妃,关注嘉妃,却几乎不怎么关注娴妃。
直到富察皇后去世,娴妃异军突起,成为皇贵妃(继后)。
这位皇贵妃做事的手段明显不如富察皇后从容圆滑,有时候甚至过于生硬。
比如今天的事情,魏敏如果是一个小心眼,一定会生气的,太像涮人玩了,她又不是翊坤宫的宫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而且,她隐约觉得……皇贵妃似乎觉得她不太好相处。
她哪里不好相处了?她明明很好说话,很明白事理啊。
魏敏想不明白,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转过年到了春天,紫禁城的积雪都融化了,雪水不停地从屋檐滴落下来,形成一道又一道诗情画意的雨幕。
魏敏午休刚起,内务府便派人过来,说八个秀女都入宫了,要过来给她请安。
魏敏让她们进来,八个秀女排成两列,蹲下行礼,异口同声道:“嫔妾敬请令妃娘娘福安。”
“都起来吧,赐座,上茶。”魏敏目光落到左手第一位的女子身上,她长得很漂亮,眉眼仿佛笼罩了一层烟雨般的朦胧,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
八位秀女当中,她也是唯一一入宫就封了常在的,其余的都只是答应。
魏敏看她一眼,对着八位秀女露出和善的笑意:“入了宫,大家就都是姐妹了,以后要和谐相处,共同为皇上分忧。切记遵守宫规,如有人一意孤行,将永寿宫搅得乌烟瘴气,本宫一定回禀皇贵妃娘娘,照宫规处置。”
八位秀女齐声应道:“嫔妾谨记。”
魏敏:“你们的屋子都分配好了,下去看看吧,再抓紧时间打扮一下,随本宫去燕禧堂等候皇上召见。”
永寿宫的屋子,除了魏敏住的正殿,小厨房占据的东配殿,还剩下西配殿,后院正殿,后院东配殿,后院西配殿四座屋子,八个秀女,显然是不够分的,所以得两人一座屋子。
陆常在品级高一阶,安排她住在后院正殿的西次间。旁边的东次间,就随便选了一个答应住进去。
但是有人不服气,在后院吵起来了。
这群刚入宫的新人,显然还不懂隔墙有耳的道理,吵架的声音响亮得坐在正殿里的魏敏都听得见。
“她爹不过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我爹可是五品通判!凭什么她住正屋,我住厕所旁边啊?”
“你识相点,赶紧把正屋让出来,不然以后有你好看!”
“这是令妃娘娘安排的,怎能轻易掉换?”
“令妃娘娘的安排当然没问题了,有问题的是你,你配不上这样好的屋子,赶紧从屋子里滚出来,别死皮赖脸占着惹人笑话。”
“你!你这是在胡搅蛮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