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1)

柳乐着急道:“这是怎么了,你快坐安稳。要我帮你什么,你慢慢讲。”

燕王妃向两旁望望,咚一声坐下,一面说,一面仍然向两边张望:“我不是怕生孩子,我是怕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被人害死。”她压着嗓子,本来声音就小,又发颤,几乎听不清楚。

“害死谁?”柳乐疑心听错了,但她最近多经了些事,很快想过来,“你怕谁害你们?”

燕王妃用力掐住柳乐的手:“你记不记得上回?中间叫我出去那个人?”

“记得。”柳乐立即想起那奇怪的妇人,“她是什么人?你怕她?”

“我不知她是什么人。”燕王妃飞快地、语无伦次地说,“她比我早,成亲时,她已经在王府了。王府的人都叫她洪大姐姐,她可能姓洪,我不知道。她管王爷的衣裳,其实不用她管,只是挂个名,什么都不用她做。燕王很信她,什么事都问她。”

柳乐奇道:“她为何想害你,就不怕燕王爷知晓?”

燕王妃没有很快回答,张了几次嘴巴,难以启齿似的,但终于开口时,她的话音镇静了不少:“我成亲后头一个月,燕王都住在另一个院子里,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专门给这位洪大姐姐安排的住处。谁也没进去过那间院子,燕王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但他自己时常会去,有时正吃饭、正说话时,不知怎的他突然脸色就变了,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走,就是去了那儿……不论何时,甚至大半夜里,然后,整个后半夜都呆在那儿……”

竟然是这样,柳乐实在找不出安慰的话。“再怎么样,你是王妃,难道她真敢?”

“有燕王给她撑腰,她敢。谁对她不满就是对王爷不满,在王府待不长。之前有人对她说三道四,都被燕王杀了。”燕王妃急急忙忙把话语吐出来,仿佛它们留在口里也吓人。

柳乐愕然愣住,燕王看着的确有点儿古怪,可谁想竟会疯癫至此?

“太后知道吗?”她问。

“知道,可是太后什么事都由着燕王,燕王根本不怕太后。前些时候太后还问怎么带了那人来,为何还留她在身边,燕王便生了气,说非要留着她,自己是个王爷,难道想留谁还留不住?当时我也在,我在旁边休息,闭了会儿眼,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听得见。我听见太后说:‘别的都罢了,只是王妃有身子,不顾她就是不顾孩子,可千万莫气到她。'燕王说他晓得,太后便没再说话。”

“你看,太后还是……”话到一半,柳乐改了口,“你不若把你的顾虑告诉王爷,这孩子是他的骨血,就是再狠心也不至于真不顾你们。”

燕王妃连连摇头:“燕王只不过是敷衍太后,他自己并不怎么想要孩儿,我看得出。孩子对他没有那人重要他倒是不会亲手害我们,但假若是那人下手,王爷不会将她怎么样。”

“能不能想法子防着她,不让她靠近孩子?有多少人看着呢,哪能让她……”柳乐虽这样说,心里不大有底。

燕王妃更是连声否定:“没办法,我做不到。要是不来京城,我可以叫我娘去陪我,再多找些人守着就没事了,可这次来,燕王没要我带许多人,我身边就这一个丫环可信。”燕王妃向放哨的丫环一指,“这边王府的人我全不熟,我怕她趁我生孩子的时候下手,说我生了一个死孩子,燕王再帮着她说话,事情就完全瞒过去了,没人会知道。”

说着,燕王妃哆哆嗦嗦流下眼泪:“今日回去后,我恐怕再不能出来了,你一定要帮我想个办法。”

柳乐犯了难:若是平常时候,哪怕把她带回晋王府住几日,再慢慢想法儿,可她这是要生产啊,哪个燕王妃能去晋王府生孩子?

想了想,她提议:“干脆我去向太皇太后说,把那个洪大姐姐召进宫,来了就不许她走,等孩子出生,后面的事再说。”

燕王妃又是摇头:“没有由头,燕王不会答应的。万一没把她带走,反让她起了疑,她只会加紧对付我。”

“我想个借口,一定能把她请出来。”柳乐说。

燕王妃牢牢攥住柳乐胳膊:“别去请她,什么也别对人说,你让晋王府的侍卫直接把她带走。”

柳乐被捏得生疼,差点儿不耐烦了。“那不成,我怎么能去燕王府抓人?要是燕王爷拿他们当刺客,岂不是害他们送命?”

“你一定得帮我。”燕王妃又要跪下。

看见她满面狂乱之色,柳乐越发为难,但又不好丢开不管:就算这些全是燕王妃自己的臆想,可要她带着心病去生孩子,没危险也得出危险。

不过说到侍卫,倒把柳乐正想了一半的主意补齐全了。她说:“要不然咱们找人打一卦,就说她与你肚里的孩子犯冲,生产时不能在近旁。也不要她来宫里,只要临时挪出王府,其它由燕王爷做主。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关心你,她们听见了,肯定要燕王爷照办,燕王爷也不能说什么。等她出了王府,不管安排她住在哪儿,我都可以派个侍卫守在外面,悄悄盯住她,别的事不论,只要她想回燕王府或者和王府哪个人接触,就拦住她。你看这样如何?”

不等柳乐说完,燕王妃已站起身:“就这样好。”她用发亮的眼睛牢牢盯住柳乐,“我知道你肯定能帮我,我知道该找你没错。只是这算卦的人”

“这个不用你操心,待会儿你对太皇太后说你总做怪梦,心里有点怕,想找个人算算。太皇太后最信这些,她会叫人去的,你候着就行。”

和燕王妃分开,柳乐隐约生出一种说不明白的预感,心砰砰地跳。但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定定神,去找谢音徵。

这时宴席已经散了,柳乐在人群中看见了谢音徵,可封嬷嬷在她身边。

不久,柳乐又看见谢音徵去见太后,太后亲热地携着她手。柳乐知道她们要去见太皇太后,赶紧先进屋,在一边坐下。

谢音徵跟着太后一同进来,拜见了太皇太后,说起婆母生病不能亲来等话。

太皇太后问了问黄老太太的病,瞧瞧谢音徵脸色,说:“这几日怎么又瘦了,眼底下都黑了,是不是夜里熬的?皇上该给黄大人几天假,让他在家替你分分忧才是,你这样单薄。”

谢音徵忙笑回说:“有丫环嬷嬷伺候老太太,不用我费力。老太太夜里都能安生休息,并不要我们照看。倒是家夫不放心,时不时熬一两晚。他惯了,先前为衙门的事,也有熬到半夜的时候。”说到“熬”字,她飞快向柳乐瞟了一眼。

“不过,并不是成夜里熬,偶尔一两次罢了。我们常劝他,如今,家夫亦知道要小心保重身体,大意不得。只是照家夫的性子,就是得了假,他也难得丢开公务。”

“家事国事黄大人都尽心尽力,堪称楷模。”太皇太后赞叹道。

趁此工夫,谢音徵又朝柳乐看。柳乐与她短暂对视,用目光回答了谢音徵。她听懂了:黄通在夜里偷偷会见过黄遨。

说上几句话,谢音徵起身告退,和在屋外等候的封嬷嬷一道走了。

柳乐没得着机会与她单独交谈。

第83章 不是心肠好,是因为他的心还大着哩。

每年七月初一, 太皇太后都要设醮祭祀。今年,道士刚下法坛,太皇太后即命他去燕王府上唱经, 为求王妃顺利生产, 消灾免难。道士去后不多久, 府中几个人因可能冲犯王妃生产,搬到了王府北面三里之外的一个地方。

柳乐使人确认其中确实包括姓洪的女子, 不敢大意, 派了几个人轮流守在那宅子外, 日夜不停歇。

过了两天, 派去的人拿回一封书信,说:“今日燕王府一个丫环去了, 属下见她模样慌张, 跟了她一会儿,她是往咱们王府来。她自称是燕王妃的丫环, 说王妃在宫里见过她,那人托她带信给王妃。属下已拆开信检查,信纸并无问题。”

柳乐接过来展开一看, 上面写四个字:救我出去。后面落一个“洪”字。

“丫环回去了吗?”柳乐问。

“回去了。她不敢多停留。”

柳乐愈发不解。但不知为何, 她相信信上的四个字, 她也信燕王妃没耍诡计, 可怎么又是她的丫环来送信?

那日在燕王府,这洪氏看自己的眼神、看予翀的眼神, 不奇怪么?而且予翀仿佛认识她!不用猜了, 先救人, 救出她,再好好问一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