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楚临渊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打断了柳如烟纷飞的思绪，“这电影，好看么？”

柳如烟猛地回神，屏幕上恰好闪过一张扭曲的鬼脸，她被惊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往他怀里又缩了缩，声音带着点刚从恐惧中抽离的微颤：“好……好看。”

楚临渊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却让柳如烟的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更深的寒意。

第289章 好奇（加更）

说实话，在柳如烟看来，各国的恐怖片简直是各有各的“离谱”。

就拿韩国的来说，与其说是恐怖片，倒不如说是裹着惊悚外衣的言情剧。

那些所谓的恐怖桥段往往雷声大雨点小，真正能让人后背发凉的瞬间少得可怜，反倒是男女主角在绝境里的爱恨纠缠、生离死别占了大半篇幅，动不动就泪眼婆娑地互诉衷肠，那股子强制煽情的劲儿，简直比片子里的鬼魂还要让人招架不住，看得人只想快进跳过那些腻歪的桥段。

再看岛国的恐怖片，走的又是另一个极端。它们很少靠一惊一乍的音效和血腥画面吓人，而是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变态和阴冷。

那种对人性阴暗面的极致挖掘，对诡异氛围的精准营造，总让人心头发紧，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顺着脊椎慢慢爬，看完之后好几天都觉得心里堵得慌，总觉得身边藏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怪诞。

至于美利坚的恐怖片，更像是披着恐怖外壳的冒险大片。主角们往往自带光环，不管遇到多凶残的怪物、多诡异的诅咒，到最后总能凭借过人的勇气和智慧杀出一条血路，甚至还会反手把反派收拾得服服帖帖。

那股子舍我其谁的英雄主义，让本该阴森的恐怖片硬生生多了几分热血沸腾的冒险感，恐怖氛围不知不觉就弱了大半。

而华国的恐怖片，则大多离不开灵异二字。或许是因为根植于本土的民俗传说和鬼怪故事，那些片子里的场景和剧情往往格外有代入感。

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成怪状，老宅里忽明忽暗的烛火，夜半时分空无一人的小巷里传来的哭声……这些细节与情节丝丝入扣，有时候真能让人恍惚，分不清屏幕里的一切是虚构的故事，还是真的在某个角落悄然发生过。

柳如烟还记得，前世小时候看了几部华国恐怖片后，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那时候他晚上去补习，下课总要挨到很晚，每次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都像是在闯鬼门关。

路灯的光线昏昏沉沉，把树影拉得老长，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总让他觉得背后有人跟着。

有一次，他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一起结伴回去。那男孩和他差不多大，总爱装作胆大的样子捉弄她，一路上不停地念叨：

“你回头看看，是不是有个白衣服的影子跟着我们？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身后有脚步声呢……”本来就胆小的他当时就被他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恐怖片里的画面，走着走着，真的仿佛听到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一步，两步，跟得紧紧的。

他吓得浑身僵硬，死死攥着书包带，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回头看一眼了。而身边的小伙伴还在兴致勃勃地模仿鬼怪的叫声，时不时拍他一下后背，看着他吓得跳起来的样子哈哈大笑。

那段路明明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那天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看到自家单元楼的灯光，他才敢放声哭出来。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此刻，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得恰到好处，只有电视屏幕上闪烁的光影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柳如烟背靠着身后的躺椅式沙发，柔软的布料本该带来些许安全感，可她的心思却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飘，沙发底下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会不会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抓住她的脚踝？或者猛地蹦出个披头散发的鬼怪，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种胡思乱想已经够折磨人了，偏偏眼前还放着一部节奏紧凑的恐怖片，屏幕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血浆横飞的画面晃得人眼晕。更让她坐立难安的是，身边还靠着个楚临渊。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肩膀几乎贴着她的胳膊，呼吸间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颈侧。他就像个自带低气压的大型抱枕，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柳如烟浑身紧绷，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感觉自己简直是在受双重折磨，眼睛要被迫看恐怖片里的惊悚画面，身体还要时刻警惕着身边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别怕，有我在。”楚临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可柳如烟心里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几乎要在心里呐喊出来：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更害怕啊！你这冷冰冰的气场，这说一不二的架势，比起恐怖片里的鬼怪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问问他：“我要是乖乖替你把孩子生下来，你能不能放过我？”

但这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她太清楚楚临渊的性子了，这种近乎交易的话，说出来只会惹他不快，甚至可能招来更麻烦的后果。

更何况，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随便替他生孩子的女人，而是那个叫姬如雪的人。

柳如烟忍不住苦笑，要是她真的是姬如雪就好了。

那样的话，以楚临渊对姬如雪的在意，她的身份早就今非昔比，哪里还用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地揣摩他的心思，害怕哪句话说错就惹来祸端？

可她不是姬如雪，她只是柳如烟。这个认知像根刺，扎在她心头很久了。

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另一个疑问也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原主柳如烟的父母，明明是做着正经生意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就破产了？就算生意失败，可虎毒尚不食子，他们怎么就能那么狠心，把亲生女儿当成商品一样卖掉？更巧的是，买下她的偏偏是楚临渊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柳如烟盯着电视屏幕上一闪而过的鬼脸，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沉甸甸的。

第290章 不能认命的理由

柳如烟知道楚临渊对于她的感情就是这样，有种矛盾感，他喜欢她，但又忘不下姬如雪，毕竟死者为大，更何况一个死去的白月光在他心目中的重量，终究是难超越的。

她常常对着镜子发呆，镜中人的眉眼、轮廓，与记忆里姬如雪的模样几乎重合。她知道，楚临渊看她的时候，目光里总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或许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会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姬如雪，可转瞬间，理智又会将他拉回现实，心底涌起更深的矛盾：她真的是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吗？

这个问题，如今早已不只是楚临渊一个人的困惑。连柳如烟自己，也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反复琢磨。

楚临渊的矛盾，早已浸透了他的性格。他对她，爱得炽热，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恨，恨她不是姬如雪，又恨自己会因为她像姬如雪而沉沦；他怕她离开，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将她圈在身边，一边防备着她逃跑，一边又执拗地想把她塑造成另一个人，一个能救赎他的、符合他心中“白月光”标准的存在。

可她自己呢？柳如烟轻轻叹了口气。她时常怀疑，自己现在这样，还能不能算作一个完整的“人”。

灵魂里装着前世的记忆，身体却早已是柳如烟的模样，这具躯壳带着新的身份，在楚临渊的世界里周旋。

更荒唐的是，她曾经无数次闪过一个离谱的念头：说不定，自己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姬如雪？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楚临渊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救赎，那份深藏的执念也能得到满足。可她呢？她不知道。

她只觉得，倘若有一天，当她发现自己所有的挣扎都成了徒劳，所有的反抗都无法挣脱这张无形的网，或许真的只能学着放下，学着让自己变得“成熟”一点。

毕竟在这世上，成熟往往等同于“聪明”，就像在职场里，老板永远偏爱既听话又有能力的员工；而楚临渊，大概也只想要一个既温顺乖巧，又能像姬如雪那样，与他浓情蜜意、恩恩爱爱的女人吧。

“哼，当真是个变态。”柳如烟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她下意识地想到衣柜最深处，那里被自己给搜藏着一双白色的丝袜。那是之前的东西了，她却一直没舍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