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他现在这点好感,不过是新鲜劲儿没过去,等哪天腻了,淡了,她要么被随手抛弃,要么就被关在某个角落,像件过时的摆设,在冷宫里耗到最后一口气。

除非……她是姬如雪。

这个名字刚在心里浮现,就被柳如烟用力甩了出去。

姬如雪都已经不在了,想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自己潜意识里,真盼着嫁给这个时而温柔时而霸道的“恶魔”,然后心安理得地躺平过一辈子?别自欺欺人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洗得有些发白的袖口,忽然觉得无比清醒。

丑小鸭能变成天鹅,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蛋孵出来的;可鸭子就是鸭子,再怎么扑腾,也变不成天鹅。

她柳如烟,如今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千金,手里攥着的只有一副烂牌,哪有什么逆风翻盘的机会?除非……除非她重生时,占的就是姬如雪的身子。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除非”?她甚至有些刻薄地想,楚临渊对姬如雪的那些执念,或许也没那么纯粹。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真要是得到了,说不定过个三年五载,也会像对待一件旧物似的,渐渐失了兴致。

柳如烟拢了拢被子,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混着清醒的绝望,慢慢沉了下去。

她和楚临渊,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硬要凑在一起,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逃跑,或许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柳如烟的心里像揣了团湿雾,朦朦胧胧的,理不清头绪。她总忍不住想,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真的就栽在楚临渊那片温柔乡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毕竟那样的日子,是她从前连做梦都不敢细想的。

前世在格子间里当社畜的日子还历历在目,每天被闹钟拽着从床上弹起来,啃着包子挤早高峰地铁,对着电脑屏幕敲到眼睛发酸,月底拿到的薪水除去房租和账单,连给自己买支像样的东西都要犹豫半天。

那时候她最奢侈的幻想,不过是能在周末睡个自然醒,不用对着老板的脸色强装笑脸,能安安稳稳吃顿热乎饭。

可楚临渊给她的,远比这些多得多。醒来时床头温好的牛奶,换季时衣帽间里自动添上的新衣,随口提过一句想吃城南的糖糕,下午就有人捧着保温盒送到面前。

那种被人放在心尖上妥帖照顾的感觉,像温水泡开的茶,一点点漫出甜香,让她浑身的骨头都跟着发懒。

说不累是假的。她真的累了,累到有时候会盯着天花板发呆,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赖下去,什么阶层差距,什么未来风险,都抛到脑后去。

躺着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谁又能真的不动心呢?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柳如烟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这分明就是黄粱一梦啊。

梦里再香甜,也总有被鸡叫醒的时刻。那些看似稳固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碎得连影子都不剩。

就像楚临渊对姬如雪的那份执念。她不止一次听他含糊地念着那个名字,语气里的珍视和遗憾,像根细针似的扎在她心上。

可仔细想想,那份爱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刻骨,又有多少是因为“得不到”才被无限放大的呢?人总是这样,对错过的东西格外宽容,把没得到的幻想成完美无瑕的模样。

真要是让他们如愿以偿,朝夕相处下来,说不定那些滤镜早就碎成了渣,剩下的不过是生活现实磨出的琐碎和厌倦。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楚临渊现在待她好,或许也带着几分新鲜,几分弥补,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等这股劲儿过了,她又能算什么呢?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柳如烟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抱枕里。沉沦的诱惑像温水煮蛙,一点点漫上来,可理智又像根绷紧的弦,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梦总有醒的那天,到时候摔下来,只会更疼。

第270章 戳了戳他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索性把那些翻涌的思绪暂且抛到脑后。

她侧着身,目光落在楚临渊沉睡的侧脸上,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刚好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连睫毛的阴影都清晰地投在眼下,竟显出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柔和。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忽然冒出个连自己都觉得怪异的念头,这么瞧着,他不光是平日里那种极具攻击性的帅,此刻卸下所有防备的样子,甚至带了点说不出的可爱。

尤其是他唇角微微抿着,像是在梦里憋着什么气,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指,轻轻戳一下那紧抿的弧度。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柳如烟自己都愣了。

她悄悄蜷了蜷手指,又忍不住想,若是剥离了那些沉重的过往记忆,若是他不是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被家族背景和权势光环笼罩的楚总,会不会也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带点笨拙的保守,会为了几毛钱和小贩讨价还价,会在看喜剧片时笑得直不起腰?

可这想法刚落地,就被她自己推翻了。柳如烟轻嗤一声,暗觉自己实在天真。

就凭楚临渊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霸道劲儿,就算成了普通人,也绝不会是省油的灯,顶多是个换了副皮囊的“霸道路人”,该强势的时候照样寸步不让。

毕竟人的性格天生就决定了,可不是这么容易说改就改的。

心里这么想着,指尖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轻轻抬了起来。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飞快地在他脸颊上戳了一下,触感是温热的,带着点细腻的弹性,和他平日里冷硬的气场截然不同。

做完这小动作,柳如烟像偷到糖的孩子,心里既紧张又有点窃喜。

她飞快地收回手,暗自庆幸他没醒,嘴上却在心里给自己找补:

肯定是女人的潜意识在作祟,跟她本人没关系。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这具身体的存在,越来越能接受“柳如烟”这个身份了。

反正有事没事,把锅甩给雌性荷尔蒙准没错。

可这自我安慰的念头还没转完,身侧的人忽然动了。

楚临渊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那双平日里深邃锐利的眸子刚从睡意中挣脱出来,还带着点朦胧的雾气,直直地撞进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里。

他显然是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用这种带着点狡黠坏笑的表情盯着自己,直到瞥见她还没完全藏好的手指,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他没说话,只是长臂一伸,精准地抓住了她还悬在半空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夫人这是……昨晚还没闹够?”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戏谑,又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夫人”两个字像小石子投进水里,瞬间在柳如烟心里漾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