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屏幕上,却像是在对她说,“被人记住,也算另一种圆满。”
柳如烟愣了愣,转头看他。水汽氤氲里,他的轮廓比平时柔和了许多,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像落了层碎钻。
她忽然觉得,比起动漫里那些求而不得的遗憾,此刻倒是真实得不像话,有温热的泉水,有喜欢的剧情,还有他刚喂到她嘴边的、带着淡淡奶香的芒果块,如果排除掉他这个霸总的话,说不定她穿越过来还会是个甜文女主吧。
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自觉中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贴在他的锁骨处,仿佛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的心跳。
如果这场景给外人看到的话,恐怕会尖叫起来吧,一向不来电的两人,居然贴得这么近了。
楚临渊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像带着温度的共鸣。
握着她的手却又紧了紧,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电视里的剧情还在继续,路明非正好约会陈雯雯,背景乐声慢慢浮上来。
柳如烟不再说话,只是靠在楚临渊怀里,看着屏幕上移动的背影,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偶尔他会拿起旁边的果盘,递块水果到她嘴边;偶尔她会想起某个剧情细节,凑到他耳边絮叨两句。
外面的天色慢慢开始变暗,可两人之间的温度却好像越来越高。
柳如烟忽然觉得,比起动漫里那些轰轰烈烈的遗憾,这样琐碎又平静的时刻,或许才是更难得的馈赠,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某个周末的夜晚,泡在温泉里看喜欢的动漫,身边还有个愿意陪你吐槽剧情、给你按肩、和你分享水果的人。
要是苏悦儿在这儿,大概不止会尖叫,说不定还会掏出手机拍下来发朋友圈,配文“铁树开花实录”吧。
柳如烟对着蒸腾的温泉水面发了会儿呆,指尖在水面轻轻一点,漾开的涟漪里映着顶灯模糊的光晕。
罢了,既然眼下这境况一时半会儿没法改变,倒不如顺着这难得的空闲,把那些悬着的心绪暂且收起来。
她轻轻舒了口气,像是把心里的焦躁都吐进了温热的水汽里,至少此刻没有烦人的柴米油盐,没有来自楚临渊的霸道,只有一池暖泉和窗外隐约的涛声,已经算偷来的安稳了。
动漫片尾的字幕缓缓爬上屏幕时,楚临渊先一步起身,伸手替她拢了拢滑落的浴巾。
“天不早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刚从放松状态里抽离的微哑,弯腰时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水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柳如烟跟着起身,浴巾裹在身上,带着温泉水的余温,倒不觉得冷。
两人并肩走到窗边时,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白天刺眼的阳光早就敛了锋芒,只剩远处海平面上还浮着一抹淡橘色的余晖,像谁不小心打翻了橘色颜料,把深蓝的天幕染透了一角。
窗外就是绵延的沙滩,白天被太阳晒得发白的细沙,此刻在暮色里成了柔和的金褐色。
海风带着水汽吹过来,掀起窗帘一角,裹着淡淡的咸腥味,把白天黏在皮肤上的燥热一扫而空。
柳如烟伸手推开半扇窗,风立刻涌了进来,拂在脸上凉丝丝的,舒服得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难怪苏悦儿总说海边的氛围要等天黑。”
她忽然想起之前朋友的话,海边的美女都是晚上出来活动了,要去海边看美女比基尼那就得晚上出门才行。
当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今天中午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不过在沙滩赶了下海,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直接都晒晕了过去,现在想起来,那阳光确实像要把人烤化似的,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指尖划过冰凉的窗沿,望着沙滩上零星亮起的几盏露营灯。
空荡荡的沙滩,搭配着夜色,正是烧烤的绝佳时机,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声音比白天更清晰,像谁在耳边低声哼着调子。
“你说这沙子,”
柳如烟忽然伸出手,对着窗外的沙滩张开五指,指尖在暮色里轻轻晃动,像是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
“白天烫得不能踩,晚上就凉得能坐,人和人是不是也这样?”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楚临渊,他正望着远处的海面,侧脸在余晖里显得轮廓分明,
“楚临渊,你相信缘分吗?”
话问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明明是随口想起的话,却像酝酿了很久似的,连声音都比平时轻。
或许是这暮色太温柔,或许是海风把心里的话吹软了,又或许是刚才在温泉里看了太多遗憾的剧情,忽然就想问点缥缈的问题。
楚临渊转过头,目光落在她张开的手上。她的指尖还沾着点水汽,在风里轻轻颤着,像停不稳的蝶。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不是之前在温泉里那种用力的扣握,只是虚虚地圈着,指尖能感受到她脉搏的轻跳。
“你指哪种缘分?”
他问,声音被风吹得很轻。
“是像路明非遇见诺诺,还是像我们现在站在这里?”
柳如烟看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忽然觉得这问题好像有了答案。
她收回手,转而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无意的说道:
“或许都算吧。”
现在的她只觉得和楚临渊的遇见,也许就是某种上天安排的缘分也说不定,虽然是段孽缘,让她无力反抗,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孽缘也是一段缘,就像此时的她和他。
远处的海平面彻底暗了下来,最后一点余晖也融进了夜色里。
沙滩上的灯越来越亮,像撒在地上的星星。
柳如烟望着那片暖黄的光,忽然觉得,不管是逃不掉的境况,还是突如其来的平静,能在这样的夜晚,吹吹海风,聊聊莫名其妙的话题,思考并反省一下自己的人生,也是一件难得的事。
毕竟有人欢喜就有人仇,她现在这样的生活,恐怕是多少人都羡慕而又向往的,而最不羡慕的,恐怕就是她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