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没再解释。她转身望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她半边脸上那是她上辈子临死前，都没能好好看上一眼的阳光。

女管家也只好叹了口气，感叹人生剧本的不同，不管是什么人终究有着她的苦衷，就像那句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要你肯吃苦，就会有吃不完的苦，因为这就是你这辈子的命，要怪只能怪你没投个好胎。

看着柳如烟低垂的眉眼，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她刚来到这座别墅，也不过是个战战兢兢的女仆。为了养活家中病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女儿，她硬是咬着牙适应了这里严苛的作息一大早就要起床开始忙碌以及准备早餐，深夜还要跪着擦拭每一寸楼梯扶手。

她至今记得第一个月时，膝盖上的淤青从未消退过。但每当看到工资单上那个数字，想到女儿终于能穿上新校服，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这份坚持最终被楚临渊和前任管家看在眼里，那个雨夜，老管家临走前拍着她肩膀说："能吃苦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如今坐在管家这个位置上，确实轻松多了。再不用亲自跪着擦地，月薪却翻了几番。但她比谁都清楚，这份体面来之不易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位置，既要让主人满意，又要管束好下人。就像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柳小姐。"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我比谁都明白你的处境。但在这里，识时务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话音在潮湿的空气中缓缓沉降。柳如烟仍旧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机械地来回擦拭着早已纤尘不染的地面。发丝垂落的阴影里，干裂的嘴唇纹丝未动不知是觉得回答毫无意义，还是连说话的力气都被持续的肠鸣声消耗殆尽。那咕噜作响的腹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只被困住的小兽，一声接一声地撕扯着凝滞的空气。

第175章 帮厨女仆苏悦儿

柳如烟的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咕噜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女管家脚步一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女孩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是极力想掩饰自己的窘迫。

她昨晚……竟然连一口饭都没吃上吗？那楚总岂不是折磨了她一晚上？并不给她吃东西？她究竟是怎么顶过来的？

这个念头在女管家心里狠狠刺了一下。规矩是规矩别墅里不到饭点绝不开餐，这是铁律。作为管家，她比谁都清楚，一旦破例一次，往后便不好管理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可看着柳如烟苍白的脸色，她忽然想起女儿小时候饿着肚子等她回家的样子，也是这般咬着唇，强忍着不说。

三百万买来的洋娃娃，如今却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女管家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她见过太多被送进这栋别墅的女人，有的哭闹，有的谄媚，唯独柳如烟不同。现在的她，那双眼睛里没有怨恨，也没有暴躁，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仿佛早已认命。是楚临渊的手段太狠，还是她本就习惯了逆来顺受？

“柳小姐。”她终是开口，声音比平日软了几分，“这里不用你打扫了。”

柳如烟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女管家避开她的视线，淡淡道：“去厨房帮苏悦儿吧。”

至少在那儿，她能偷吃两口填填肚子。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自己都怔了怔。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学会在这种小事上徇私了？可转念一想，这栋别墅里，谁不是在楚临渊的规则下制度化的生活了？若连这点微不足道的怜悯都要掐灭，那和那些冷血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看着柳如烟匆匆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座囚笼里，她能多撑一天，都是造化吧。

……

……

柳如烟就这样战战兢兢地来到厨房门口，目光不安地扫视着四周。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她深吸一口气，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不安。这里对她而言全然陌生，更别提要找一个素未谋面的苏悦儿。

她并不认识什么苏悦儿，更不知道该从何找起。但既然女管家安排她来，想必自有安排或许厨房里只有苏悦儿一个女仆在干活？又或者这里的人都认识她？

她咬着下唇，手掌默默的捏紧。这个叫苏悦儿的女仆，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欺负她？毕竟之前她可是被这群女仆们服侍的小姐，如今身份天差地别，那些佣人们又怎么会放过踩她一脚的机会？

昨天受的欺辱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故意泼洒的茶水，暗中使绊的脚尖，还有那些刀子般的窃窃私语。如今要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仆，对方会怎么看待这个"落魄小姐"？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把往日的嫉妒都化作今日的刁难？光是想象对方可能露出的讥笑眼神，她就觉得喉咙发紧。

推开门的瞬间，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三个厨师在灶台前忙得热火朝天，而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扎着单马尾的姑娘正埋头洗菜，想必就是苏悦儿了吧。那姑娘动作利落，圆圆的脸蛋透着几分稚气，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倒不像会刁难人的样子。

水珠溅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睫毛低垂时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这样专注又朴实的模样，让柳如烟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

"也许...这次会不一样？"她在心里悄悄期盼着，像是抓住黑暗中的一缕微光。在这座冰冷的别墅里，楚临渊的视线如影随形，其他仆役的恶意无处不在。若能交到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这个念头让她鼓起勇气，朝那个看似温顺的身影迈出了脚步。

柳如烟松了口气，连忙试着上前搭话。在这座别墅里，能有机会和楚临渊以外的人说上几句话实在难得。她太需要交个朋友了，哪怕只是一个。

"那、那个……"柳如烟的声音细若蚊呐，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空荡荡的胃部突然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让她本就苍白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你好……我是柳如烟……女管家让我来……给您帮忙的……女仆……"

苏悦儿手上的动作一顿，清水顺着翠绿的菜叶滴落。她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子凌乱的发丝间隐约可见脖颈处未消的淤青，单薄的肩膀随着呼吸轻微颤抖，整个人像是随时会折断的柳枝。这不是楚总新得的"玩具"吗？别墅里都在传，楚总最近甚至和她办了结婚手续。有钱人的游戏真是令人费解，不过看这情形，怕是已经玩腻了吧？就像之前那些被送走的女人一样……

"柳小姐您好，"苏悦儿压下思绪，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既然是管家安排的，那你就和我一起洗菜帮厨吧。说起来，您以前有在厨房帮过做饭之类的么？"

"做、做过一些……"柳如烟低垂着眼帘，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那个独自在出租屋里煮泡面的社畜，如果不自己动手，就真的没人会为他准备一顿热饭。

"咕"

又是一阵肠鸣在寂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苏悦儿的目光落在对方干裂的唇瓣上："您还没吃东西？"

柳如烟顿时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瑟缩了一下。从昨晚被楚临渊折腾到昏厥后，别说食物，连一滴水都没能入口。那些不堪回首的"运动"让她流失了大量水分，此刻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土。她难堪地别过脸去，生怕对方看见自己眼中泛起的水光。

第176章 生活的一点光

柳如烟难堪地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衣摆。现在的她，连吃一顿饱饭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能喝上一口水，稍微缓解一下干渴的喉咙，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她正这样想着，却见苏悦儿忽然伸手探进围裙口袋，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会儿，竟从里面掏出两根水灵灵的黄瓜和一根油润饱满的火腿肠。

"饿坏了吧？"苏悦儿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捧温水缓缓浇进柳如烟干涸的心，"先垫垫肚子再干活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么？"她顿了顿，又朝厨房门口的方向指了指，"至于水么，那边有个饮水机，放心，水管够。"

柳如烟怔住了。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简单却珍贵的食物，喉咙突然发紧。黄瓜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在晨光下微微发亮，火腿肠的包装纸哗啦作响，这声音在她耳中竟比任何音乐都动听。

多久了？自从被楚临渊带回来，就再没有人……用这样平常的语气对她说话，更别说主动给她食物。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生怕这只是一场幻觉，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黄瓜时，眼眶蓦地一热。

柳如烟怔怔地望着那根沾着水珠的黄瓜和油纸包裹的火腿肠，突然理解了什么叫"雪中送炭"。那些曾经在课本里读到的关于"一饭之恩"的故事，此刻都在这简陋的食物上泛起了真实的光泽。

"快拿着呀。"苏悦儿不由分说地把食物塞进她掌心，冰凉的黄瓜贴着她发烫的皮肤，"人生就像天气，总不能天天都是阴雨天吧？"女仆苏悦儿纤细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淤青，"人嘛，谁没有倒霉落魄的时候了？既然活着就不要轻言放弃，相信总会有转运的那么一天。"

柳如烟低头看着手中的食物，恍惚间想起前世那个总是拍着她肩膀说"年轻人要多奋斗"的部门主管。同样都是鼓励的话，从居高临下的领导口中说出时像鞭子，从这个围着油渍围裙的女仆嘴里说出来时，却成了温暖的毯子。或许区别就在于一个站在光亮处说着风凉话，一个蹲在泥泞里向你伸出手。

也许是因为她肚子饿了，也许是因为说话语气和位置不同？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仆苏悦儿和别的女仆不一样，并没有欺负她，反而还安慰她，在这冰冷的别墅里，她可谓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活中的一点光。

"谢...谢谢..."她哽咽着挤出这两个字，眼泪砸在黄瓜翠绿的表皮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在这座用金钱堆砌的冰冷牢笼里，这份朴素的善意就像从铁窗缝隙漏进来的一缕阳光。

苏悦儿用围裙擦了擦手，朝水槽方向歪了歪头："吃之前记得先去洗洗，在厨房帮忙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担心没东西吃，"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厨师长自己做的牛肉蘑菇酱，简直就是下饭神器，搭配起来简直就是绝绝子，等你之后就会知道了。"

看着苏悦儿露出会心的笑容，柳如烟也是被她带动的都笑了，原来和善良的人相处，真的会像靠近火炉般，连心底的寒意都能被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