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飞了……

他的鸟儿若是飞了,被带走了,甚至被奸邪之人赠与他人了,他又该怎么活?

他越是焦急,越难控制心中与爱一并溢出的恶念,他想掳走他、占有他,甚至想毁了他,让其他人再看不到属于周朝云的好,他会将周朝云拼凑起来的,做只属于他的鸟……他想他爱周朝云,无所谓他变成多么潦倒破败的模样,只要周朝云愿意追随他,服从他,爱他,他愿意拼命为周朝云铲除一切路障。如果终有一天他会死,他要死在周朝云脚下,而不是死在苦寻周朝云的路上。

他限制他,控制他,强迫他,逼他不相信任何人,逼他留在自己身边,逼他……爱他。

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推他渐远,连自己最后一丝拿来与望舒圣人争的戏码都输干净了。

他猖獗,然后输了周朝云的爱,这本是他最后的底牌。

周朝云还是回了望舒圣人怀里。

他好像再也掌控不了他了。

黎暮生眼登时红了一圈,哽咽着嗓道:“朝云,你不能听他的,他都是骗你的,和我走吧朝云……你和我走,我什么都答应你,朝云,你想要什么……”

他这样一说,周朝云才想起来件事儿,“黎暮生,把剑还我。”

他佩剑叫黎暮生藏得够深,他恢复内力以后在圣人殿内寻摸过好些圈,一次都没感应到过剑的气息。

黎暮生一听他开口,还以为周朝云是应了他,眼里顿时生出些希冀来,他含着泪光想捉周朝云的手,“好、好……朝云,我会还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庐清会好不好?”

周朝云“啧”了声,甩开黎暮生双手指着他鼻子道:“黎暮生,你听清楚了,我没什么想和你要的,你能给我什么呢?把剑还我,这是你欠我的,然后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少来恶心我,你庆幸一下我现在弄不死你,我若是能杀,早杀你千百回了。”

“你恨我、恨我也好,朝云,你能不能只恨我?你能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黎暮生脸上泪落得欢,哭着哭着又往床上爬,他隔着被子按住了周朝云的腿往两侧掰,嘴里哭念着同几个月前判若两人,“跟我走好不好,别跟他……”

他嘴上说爱他,却从来不尊重他的想法。

哭有什么用?

周朝云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谁信黎暮生谁倒八辈子霉。

“你有病?”他隔着被子往死里踹黎暮生,发现根本拦不住黎暮生犯牛脾气,黎暮生扯开他身上所有像是被子、或者是衣裳之类的东西,一直流泪说爱他,周朝云和他扭打半天,踹了打了真气甩了还是没守住刚穿上的亵衣,一想到下午也是同样情景,突然累得不行。

被黎暮生摸上光裸的胸乳时,周朝云突然停了挣扎,黎暮生埋在他胸前痴迷地啃吮他乳夹儿,吸得啧啧响,泪湿了他半边胸膛,他低下头,看见自己好容易养白净了的身子又被黎暮生掐出一串青紫印子来。

他手劲儿忒大,像爱他一样。

周朝云觉得,此时此刻除了叹息,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真的叹息了声,推了他一把,“黎暮生,我们谈谈。”

黎暮生像静止了,除了流泪的眼、哪里都停下了,他定在他身上不动,也不抬头看他,像个埋头等待宣判的嫌犯,只颓丧着将眼泪全淋到他身上。

他知道他在听。

“黎暮生,你听着,我真不知道你现在还听不听得懂人话,但先前你压着我,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愿给我一个,现在似乎有机会了,那我说给你听,听不听得懂是你的事。

“你对我说太多爱了,我听不懂。我曾经很爱你,啊、没什么不敢承认的,直到几个月之前都还爱着,很爱,我甚至在那些日子里想过会不会是我不够好,满足不了你的要求,才会让你对我那般苛刻。

“可我满足不了,我就是满足不了,我甘愿做囚鸟,同你逼我做囚鸟,这不是一回事,你明白么?我没办法再爱你了。

“躲你那些年,嗯……我曾经也觉得,怪遗憾的,你爱我、我也爱你,怎么偏要散了呢?我思考过许多次,也替你找过好多理由,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你犯下这些事,”周朝云笑了一声出来,“我还该谢你,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好理由,叫我完全死心了。”

黎暮生抽噎了声,喃出一句细若蚊蝇的:“不……”

周朝云眼中不含笑意,垂眼看了黎暮生良久,仿佛作别故人前留下的最后一回眸,他再叹一声,解开被黎暮生扯散的腰带,两肩微收,将那轻薄的丝绸里衣抖落下去,像蛹蜕成蝶,他用舒展开来的肩头做翼,羽化余汗未消的身躯,任冬寒将躯壳变得坚硬,以抵御一切不足以将他彻底撼碎的创伤。

他身上有精液与信香的味道,以往觉得可耻的,此刻却让他认为自己还算得上漂亮。

“黎暮生,”他知道他在听,“你想肏就肏,反正我也躲不了,随便你,但我只和你说一句,别再到我面前惺惺作态了,想回去,想我爱你、原谅你,痴人说梦。”

第31章 第三十章 绝渡舟

黎暮生赐他很合时宜的一场寒冬。

他拨开重峦叠嶂窥见赤白交杂的地心,用唇舌探尝一如想象中柔软而热烫的熔岩,他任他赤裸,再以身作画,指尖落下是层林尽染,眼梢抬起是杨花海棠,缠绵缱绻间,他悄悄将一年四季都刻在这张心心念念的画布上。

他用寒风在他身上画霜,又在他覆了霜寒的身子上下了大雪一场,他在他颤栗时给予雪中送炭的一个拥抱,摩搓他用炽热的手与胸膛,带给他却只有满身寒凉。他将他戳穿、刺烂,再由内而外炙烤,把他熬煎成熟,令他发散醇香。

然后尽情吞吃他,如品尝美味佳肴。

周朝云学会了尽可能地使身姿顺从以避让无妄之灾,却怎么都管教不好自己渴望倾吐愤恨的眼睛,于是他在漫长的教诲中又学会了闭上眼忍耐。

他努力将破身碾肉的痛苦转换为享受……可这谈何容易?

黎暮生肏他一直很用力,他沉醉地唤他、吻他,嘴上将爱说个不停,手上却不露丁点儿爱意,他掐着他的腰往性器上死命地按,用恨不得将自己塞进他身子里的力度肏他,他将百年来铭心刻骨的爱慕与衷肠在颠簸与汗水中都叙叙念给他听,周朝云别开头呜咽,像是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黎暮生却掰回他的脸,用口齿唇舌将爱一字一句渡进他嘴里。

周朝云偶尔在吻里尝到咸涩的味道,不像是他自己的泪水。黎暮生边肏他满目疮痍的光裸身体,边引他回忆过往的锦罗玉衣,妄图用他此刻下贱的模样换一个往后荣华的憧憬,周朝云不受蛊惑,心却难免徜徉在几十年前杏叶灿烂的秋里,在黎暮生用泪为他撒下的这场雪中逐渐冰封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