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圣人便是他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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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道伤春悲秋,究竟是人叹春秋,还是春秋叹人,这个问题流传至今,仍然有待商榷,毕竟春分仲秋时,连天都格外爱哭。

周朝云出不了赋云堂,只好掰着指头过日子,算上今日,窗外阴雨连绵已有五天了。

自他清醒也有五天了。

黎暮生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独独喜欢白日宣淫,周朝云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乾元都这副快渴死在床上的嘴脸,只要还活着,没有一天要闲下来似的,黎暮生天天白日来,晚上走,无一例外要拉着他做那档子事。

他不知道黎暮生累不累,他是真的累得要死。

黎暮生不讲分寸,只懂发泄,他只愿意泄在周朝云身子里,曾经是穴,现在又多了张嘴,每次都要做到周朝云浑身是伤,被灌得满满当当才离开。

他喜欢周朝云身上有自己的信香味道,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至少在他离开之前,周朝云是不能清理身体的,浓稠的精水留在肠道里,时常不受控地流出来,漏得股缝间一片粘腻,是躺也不舒服,坐也不舒服。

偏偏黎暮生舒服,每到这时,他都要兴奋地扒开周朝云臀肉看,饱览那口粉红的小穴一张一翕地吐精流水。明明脸上写着“喜欢的要死”,却总捏着他的屁股嘴上说要罚他。

罚能怎么罚呢?还不是越射越多。

黎暮生总爱嘬弄他的腺囊,不管是不是在做爱,都要抱着他啃个不停。可能是之前周朝云被其他乾元标记未遂的事让他心有余悸,周朝云身上标记一消失,黎暮生便要再咬上去有时也不是只等消失才咬将过重过量的信香打进他腺囊里。

一个月多的时间,光是被迫发情,周朝云便已经历了四次。坤泽每月一次情期已然足够伤身,性器长时间充血令他下体多处疼痛不止,几天前他清理身体,才发现肠道里靠近殖腔口的位置就没消肿过,一直犯着炎症,怪不得黎暮生每次顶到那儿都疼得要命。

黎暮生从不顾及他的感受,嚷得有多爱,对他下手便有多狠,他总想以强横的压制逼迫周朝云屈从,来伪造出周朝云与他鸥水相依的假象。

可那终究是假的。

他受够黎暮生了,真的受够了。

今夜之于周朝云至关重要。

抛去昏沉那十余天,他花了半月去解黎暮生在捆仙索上下的禁制,而今晚便可以解开最后一层,逃出赋云堂了。

和黎暮生的最后一炮,周朝云在床上扮得分外顺从,眼里的恨意也分外锋锐,黎暮生瞧见了他神情反常,没放心上,只当他心情不好,便也斗气负狠地肏得分外深重。

周朝云傍晚清理时,肿痛的肠道又渗了血,大概炎症不在殖腔口,而是在殖腔内。

周朝云看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含着血丝的精液,脸上带着冷笑,眼里只余寒意。

他极快地收拾好身体,抓住颈上的绳索,将真气从指尖点进绳索内。内力的流逝,黎暮生留下的禁制也越来越薄,待最后一丝真火消耗殆尽,捆仙索内那股令他无法抵抗的威压终于彻底消失了。

那一瞬间他如释重负。

曾经他受禁制影响,无法解开绳结,如今禁制已破,他三下五除二解开脖子上的绳索,手都是颤的。他站在床边看着撒满精斑的床褥,和盘虬其上的绳子,心中百感交集,仍觉得恍惚。

这一个月他经历的事,足够改变他的生活。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他翻出衣匣想找件衣裳穿,里面空空如也。

黎暮生为羞辱他,从不让他穿衣服,他便如此光溜溜地窝在床上,如同件趁手的物什,随黎暮生即取即用,没有半点尊严。

周朝云想了想,抓起床上的被褥拢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赤脚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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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真大,太大了。

他仅踏出房门不到一刻钟便被淋得透彻,夜雨冰凉,渗过褥棉贴上他热病未愈的身子。

周朝云赤脚踩进雨水坑洼,踏进湿泞的每一步都像陷入沼泽。

他冷得抖瑟,逐渐跑了起来。

夜色如布,障在他眼上,视线一片漆黑,暴风骤雨冲进他眼眶,他不知在这条永无止尽的路上摔了多少次,再咬牙裹着被褥爬起来,满身泥泞污浊。

他身上这厚重的遮羞布浸透了雨水,变得格外累赘,可一遍遍绊倒再爬起的过程里,他没有一次想要丢下这床被子。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他至少不能赤裸着这副性痕斑斑的淫贱身子去见尊上。

赋云堂是望舒圣人独赐给他的居所,离圣人殿不远,然周朝云经脉被封,内力全无,仅靠双脚跑,靠双手爬,一步步从一个峰头攀上另一个峰头,平日御剑飞行一刻钟便到的路程,如今却要耗上十几个钟头。

林中树影重重,雨夜驱散星月,徒留风雨梭梭,好在这不是一个静到槁木死灰的夜,雨声作陪,周朝云到不至于觉得太寂寞。

他连抹一把脸的时间都没有,歇也不敢歇,只知道朝着那一方向跑,穿过林间小路跑上登山石梯,越来越近,他渐渐瞧见山顶飞檐,夜光将错落有致的建筑细细勾勒,又揉去棱角,显得暮色温柔。

除了周朝云,一切看起来都没那么坏。

他拼了命跑上台阶,冲进门坊,颤抖着挤开圣人殿大门,直朝望舒殿里跑,就像他少年时重复了千百次的那样,回到这个他生活了百余年的家。

望舒圣人平日不用睡觉,夜晚总是在闭关室休憩,周朝云小时候睡不着觉常去那里找他。院内空荡无声,周朝云本想朝闭关室找,摸到殿侧抬头却见夜空里有一处光源还点着。

是圣人殿后祠堂。

这是望舒圣人夜里除了闭关室唯一会去的地方。

除了藏书阁,祠堂也是望舒圣人唯一不允许周朝云进出的地方,他打小听话,尊上交代过不能进的地方,他从没乱闯过,可此时的他顾不上违逆尊上旨命的后果,看到那光茫便已丢盔弃甲,含着泪失魂落魄地跑了过去。

他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只想抛下那些尊严、坚持和倔强,扑到父亲脚下大哭一场。直到跑到灯火通明的祠堂门口,他才知道他有多委屈,有多想念望舒圣人。

周朝云脚步渐停在祠堂院外。

他太想望舒圣人了,想他平静的眼睛,想他淡漠的话语,想他温热的手掌,只要他推开这扇门,同以往一样跑到望舒圣人身边,望舒圣人也一定会同以往一样抚着他的头,替他解决一切他无法独自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