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
他们挨得很近,狎昵但相违。纷争掠尽了位高处清透的寒气,先将情愫抹去,再将暗潮翻起,燥火涌进这片褊狭而拥挤的空间,血在升温,视线也是。
他们在沉默中离散,仅剩腹背相贴,孟春霜花儿盖不住薄薄几层皮肉之下奔突的热浪,方落至额上、肩上、胸膛上,便转瞬化作朝露,沁入衣袍堆落的缝隙里;他们在沉默中聚合,用实干代替杂谈,用交缠展露阴私,将一切不肯示人的丑恶披露于众,不加遮掩、推诚相见……唯有心机与心悸藏匿着,同杂乱的心雷一并沉入喧嚣不止的欲望中去。
泪流得太多,眼都涩了。他动不了,身上没有一处不痛,被人夹在中间颠干、顶弄了多久,周朝云想不起来,也没数过。
他困了,被肏成这样竟然还是觉得困了可能是他烧得太重,辨不出虚实真假;也可能他本来就是一片飘零在风中的杨絮花儿,轻贱的,散碎的,摇荡着的……
为什么不能呢?这就是他。
为了不憎恨这份生与的轻飘,他诓骗自己爱的是风,风刃刺进他破落的身体,将他捣成千片万片,他咬着牙想说喜欢,比血先流出来的却是泪。他在风中舞旋,哪怕早已窥见了敝鼓丧豚的落场,也仍然选择向黑暗中唯一的光色进发,他死死地盯着那片可望不可及的避风港。他听见他的码头在长久地呼唤着他。
他知道他等的不是风,而是一声声漂洋过海吹来他耳畔的“阿朝哥哥”,和那个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的人。
他知道他该去见他,而不是等他来。
但他只是絮,他不会飞,海平线在他与天际之间划出一道鲲化成鹏也无法飞跃的鸿沟,将他生在彼岸的心与仍陷于长途漫漫的躯体遥相分隔,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条念作“别离”、长过生死的界线,只能倚靠着恨意过活。他听见他的码头在长久地呼唤着他。
也不知道那边儿听不听得见,他想哭。还想问。
不多,千言万语也就那么几句“还好吗?”、“恨我吗?”……或者“你能带我走吗?”
可谁能带他走,又能带他去哪呢。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大概再也走不了了,他还在风中,做着见风使舵的蝇狗恶梦,一朝醒来时,耳还是聋的,眼还是瞎的,嗓子还是哑的,没有改变,也改变不了。这便是他的世界所赋予他的结局,捻灭他,打碎他,逼他接受现实,接受这睁开眼却与梦境无异的蝇营狗苟,心甘情愿地。
摆不脱风声的人已经不想再逃了,庆幸他躲不开的人却还在穷追不舍。
多不公平。
无形中,似有秽莽丛生。
回到最初,动荡将起时,周朝云还骑在辛泽身上发着怔。
那人胸腔震震、呼吸绵绵,大抵是在同旁人交谈着什么。他将他打开,却不再继续肏弄,只使一双寒凉的大手游在他腿间作乐,仿佛他是什么话言话语间应手把玩的小物件儿,周朝云不明状况,被人摸着摸着,不光身上凉,屁股里好像也开始觉着凉了。
手冷就算了,怎么会有人连那玩意儿都是冷的?
前夜作闹不止,一大清早又被人扯起来折腾,别说是他,换了谁来都够呛能消受得了,更何况他丹田被封、内力全无,颈上还带着旧伤,如今已是残废一个,根本经不起辛泽这般作弄。此刻也不过一个平旦刚捱出头,周朝云身上已经开始水深火热地闹起来了手脚虽冷,脑门儿却又昏又涨,热得不行……
他想着,今日许是又要犯温病了。
左右是挣也挣不脱、跑也跑不了,眼下既然偷得了闲,周朝云也懒得去想辛泽肚子里究竟在打什么鬼算盘了,他累得要命,一根指头也不想动,干脆耐着寒意闭了眼,很是没心没肺地依在辛泽肩头打起了瞌睡……
他们倒是谈了很久,周朝云也跟着眯了很久,直到背后一沉,乾元温热的鼻息扑上颈侧,他才将将回过神来。
如覆钟鼎。
那片胸膛有着足以令身心熔化的温度,沉重、炙热,比烧红的烙铁更灼人,他带着浓烈又克制的信香贴近他,用肩颈与手臂将他圈入怀中,周朝云还困着,好久才发现随着那暖意一同贴上来的,是钟鸣般鼓噪的心跳声,和两只悄然滑上腰侧的手。
他认得这身信香,也认得这双手。
修罗宫中冠盖如云,最不缺的便是人丁。为臣为奴、形形色色是不假,但魔界毕竟奉蛇为尊,能留在宫里的妖也大都是变温动物,随便在人堆儿里扯一个出来,再随便用照妖镜晃上一晃,基本上不是蛇就是蜥……
乍一探手摸过去,能冰出人满身鸡皮疙瘩的那种。
唯独有个曾主动向他示好的影卫,掌心一直是烫的。
来魔界的时间尚短,他寡淡而狭隘的交际场也不足以让他习惯这相去于故地甚远的异乡风情。尽管已经猜出了身后那人是谁,周朝云还是吓了一跳,他连熬带忍,好不容易才适应辛泽掐在腿上冷冰冰的手,猝不及防又被腰间热意惊醒,迷迷糊糊着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做了噩梦。
他吃过的苦头太多,是梦非梦于他而言相差无几,便是在梦里,周朝云也来不及深思,困顿中第一个迸出大脑的念头便是逃,可他似乎对自己当下的处境一无所知前有狼、后有虎,穴里还满满当当塞着根兴致勃发的大家伙……
哪儿有逃跑的余地呢?
他两顾不暇,夹着肩膀和脖颈拼了命地朝前钻,撞到人了才想起来往回躲。三月中展放最艳的垂枝桃花也不过如此,他打着寒战微低着头,脸也红,眼圈儿也红,那双勾人的漂亮眸子里不夹湿意,却始终作着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太惹人怜。殊不知他万种风情,本就诱人,这番蹙着眉头,又是挺腰、又是摆胯的,将屁股扭得有多漂亮……
辛泽便倚在座上由着他怕,一双笑眼里有兴趣,也不无讥讽。
该夸他“不愧是个坤泽”吗?
他想他是该好好品味这盘珍馐,用眼,用手,用信子和胯下急吼吼的杵,一点一点地,把这个勾引他不够、还想拉他辖属下水的欠肏胚子榨干榨净、捣烂捣碎,他不仅要尝他的身子,还要尝他骨子里那道挠人心痒的拗劲儿他是只清凛雅致的鸟儿,明洁、高情,飞到哪里都无疑是云中仙鹤,践进污泥也开得出水佩风裳……
辛泽知道,想品尝这样一份精致糕点,得有耐心。
可他是条俗不可耐的蛇,欣赏不来这些称颂,想了便要,馋了便吃,喜欢的东西留不到第二天才用,所思及所求,所求即所得,粗莽的代价从不在他该考虑的范畴之内,不讲弯绕,这才是辛泽。
又或许因为比起细嚼慢咽,蛇总是更喜欢生吞活剥。
怎么还需要剖开皮囊去观察心灵有多纯粹、内里有多充实呢?他有这样一副皮囊就已经足够诱人了。
仅是如此,就已经足够令他沈醉……
“他苛求他仅仅只是出于乐趣”这话若是放在几个月前,两人初见时,辛泽还勉强说得出口,现在却难免有些心亏了。他不清楚问题出在哪儿,也害怕探究这份变故的缘由,只能将错就错,就当他所有的抵抗都是欲拒还迎,就当他所有的哭求都是娇吟迎合,就当他是个婊子,也当他从没在乎过。反正他后院儿里需要的也只有婊子,不是凤凰。
都这样套在他鸡巴上了,他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想别的?
想内在,想灵魂,想来生吗?
他做不到放着周朝云在眼前、不看他而去想别的,他只想肏死他。
管他什么明洁,什么高情,他又没穿衣裳,一身骚味儿,比起守节君子,更像是个逢人便攀、挽着恩客热情叫卖自己上好屁股的下贱婊子。
他于是“好心”遂了他的意,一把扣了周朝云乱动的腰肢按在身上,性器长驱直入,胯骨拍上腿肉,碰出好脆亮的一声啪响。交合处湿得腻人,不堪挤迫的性液沿着榫卯贴合的狭缝一点点儿坠下来,糊在茎根上凝成了浆。他用淬了淫毒的目光一寸寸剐过周朝云袒露的胸乳,捏过掌下肥腴的臀也掰开那口很会吃人的穴,挺身又往里进了进,龟头擦过肠壁内侧闭合的殖腔口,破开甬道中紧紧咬合着的那片手指扩张不及的隐秘区域,猛地刺进深处窄热更甚的软肉里。
辛泽倒着冷气闭了闭眼,“嘶……”
他还没说话,周朝云倒先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