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明明秘密谋事, 朝廷却能精准的?抄吾等世族府邸,想来二十三世家?的?名录已呈佞王掌中!吾等行迹俱现了,已成了旁人的?网中鱼也!”
“住口?!慎言!大?战刚起, 吾等就在此相互猜疑,自乱阵脚, 只怕不用佞王大?军压来,我辈就要不战自溃了!如此岂不正合了佞王的?意!”
“沈家?主你说的?轻松!我还?没问你,你家?那幼子呢!”
帐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他们各自辩各自的?, 谁也没在意主座上湘王难看的?脸色。
只怕注意了也不以为意,或许于他们而言,湘王只是他们世家?拥立的?旗帜而已,不过?是他们出师的?名目。
直至子时?过?半,主帐内的?人方散去。
待人去声消,湘王才猛地从座上起来。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他握着手在帐内转圈, 嘴里不住的?喃喃,“他们不会成事的?,死期将至……”
这一刻他心里悔之?不迭,后悔自己一时?耳根子软,听?信了沈家?主他们天花乱坠的?怂恿之?言, 一招不慎上了贼船。
他们说的?好?听?,五十万对十万,蚁多也能咬死象,胜率在己方。可这才一个照面功夫,前锋的?五万大?军没了!
现在他们更是乱了手脚般,开始推诿责任,相互猜忌!
人心不齐还?能成什么事!没看昔年那十八路诸侯讨董,又是个什么结果?不,他们现在比那十八路诸侯还?不如!
说是二十三路世家?联军,统共五十万大?军,但真正能打仗能堪称军士的?能有多少?大?多不过?是家?仆奴才充数而已!
再想朝廷那十万大?军,是不是都是精兵悍将他不知?,但他知?道其中有过?万的?西北铁军!当初摄政王就是率领这队铁军,杀穿了八王乱党!
谁人不闻他这十五皇叔在西北对夷越是何等做派?
那是摧陷廓清,那是犁庭扫穴,杀他们如宰鸡鸭!
湘王一想至此,不由汗流浃背。
狡诈悍勇的?夷越人尚被对方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几近灭族,那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呢?何等下?场,已大?抵可以预见了。
这时?他的?亲信已将帐门关闭,忧心忡忡过?来道,“王爷,情况不大?妙啊。他们各怀异心,恐大?事难成,咱们当初不该草率应他们的?……”
“我用你说!”湘王怒瞪他一眼,“早干什么去了,那时?为何不劝本?王!”
亲信无奈叹息。还?能怎么劝?他这边刚将人劝好?,回头世家?那边一鼓噪怂恿,王爷就又开始犹疑不定,左右摇摆了。
湘王手有些发颤的?从袖口?掏出一方锦帛来。
这方锦帛出自六皇子宫里,本?来是布满字迹的?血书,写满了对佞王奸妃的?控诉,可此刻上面空无一字!甚至连其上盖的?六皇子宝印,都消散不见。
前几天上面字迹越来越淡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待今早再拿出来一看,果不其然,锦帛上已经雪白一片。
当时?,他就立即惊觉到?大?事不妙了。
这已经不单是没了出师大?义的?事!他惊恐的?是,世家?联军包括他的?所作所为,恐怕已尽在摄政王的?掌控之?中!
他们,已然是他十五皇叔的?股掌玩物!
湘王将锦帛一股脑团进袖里,惊魂未定。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再做击溃朝廷军、杀进皇都、坐上龙椅当皇帝的?美梦了,他现在只想活着!
“去,赶紧去收拢咱的?人,咱们连夜走?,回淮州!”
亲信震惊,“咱们走?了,那世家?他们……”
“管他们去死!”湘王脸色狰狞,“再不走?,吾等危矣。一旦世家?联军出现无力回天的?败相,依他们的?一贯行事作风,你猜他们会不会砍了本?王的?脑袋,向摄政王献忠?”
翌日清早,世家?联军的?营地一片哗然。
湘王不见了!再观其部曲皆不在了,他人无疑是跑了!
世家?的?家?主们脸色无不难看,要不是战前杀将不详,都要直接砍杀了夜里看守营地的将领。那将领也倍感冤枉,湘王明面上也算他们主公了,主公带人在营地周围转转,巡视军营,他们还?能阻拦不成?关键是,也没人能料到?他能跑啊。
在追寻湘王无果后,沈家?主被迫做了二十三路的?主将。
他何尝愿意将自身置于风口浪尖上,但没办法,众人都认定他蛇鼠两端的?嫌疑最大?。为向其他世家?表忠心,这个带头人的?位置,他坐也得坐,不坐自有人逼他坐上。
十月,摄政王带兵一路朝南推进。
六战六捷,杀得世家军连连败退。
世家在连递降表无果后,终决定短尾求生,弃甲遁逃。
让仅存的?十数万大?军阻拦摄政王南下?的?脚步,他们则带着精锐部曲,连夜仓皇逃往渡口?。他们早在这里做了布置,留了后路,一旦事有不逮,就会收拢亲信坐船逃亡海外。
可就在逃奔至渡口?那刹,世家?的?家?主们却骤然面如土色。
此刻渡口?沿岸,铁甲森森,寒光映月。
成千上万的?铁骑无声肃立江边,列阵俨然,仿佛在静候困兽入觳。
阿塔海猛抽出腰刀那刹,万千火把瞬间燃起,照亮江边半搭天空,也照亮了江边的?刀戟如林,寒光凛凛。
世家?残军无不肝胆俱裂。
“杀!!”
主将一声暴喝,黑色的?铁骑宛如狂涛巨浪,冲着敌方汹涌而去。
二十三路世家?联军从八月中旬起兵淮南,至十月中旬兵败陵江,堪堪两月时?间,这场源自世家?的?叛乱,最终以二十三位世家?大?族家?主的?头颅江边祭旗,而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