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昭也有些无法可施了,想说服自己?,江莫那话?不过?是他恶劣的?玩笑,当做耳旁风便可,但心里?沉甸甸的?既像压了块巨石,又像是被未知的?恐惧拽住,让她始终做不到将那话?完全抛之脑后。
“你何时能核查完仓储?”
“有事的?话?我可以先离开,让我那常随与账房在此盯着即可。”
陈今昭闻言就掀了车帘子,隔了段距离往那账房的?方向望了眼?,瞧着倒似是个稳妥人。
“那行,你过?去嘱咐他俩一声,然?后咱俩回你那户部,找江莫。”
既然?江莫如此说,那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关键点,还是在江莫那里?。
两人急匆匆赶到户部衙署时,恰见江莫抱着一摞公务从里?面?走出。见到二人,他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似嗤似讽的?斜睨他们一眼?,就脚步不停地打?他们身边径直走过?。
陈今昭忙跟了上去,尽量让自己?好声好气道,“知道江大人公务缠身,吾等本不该打?扰,但事出紧急,不知江大人能否拨冗些一叙?”
江莫停了步,似带些异样的?眼?神,将她从上到下的?扫了一遍。陈今昭觉得,对方大抵是觉得她厚颜罢。
但她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生死大事面?前,过?往的?恩怨算得了什?么,别说让她厚颜凑上前来好言好语的?说话?,就算是让她下跪磕头都可以。
江莫拖腔带调的哟了声,“便是你找我说话?,我也不敢呐,是身上挨得板子不够多,还是那些酒灌得不够猛啊。陈大人冰清玉洁似的?人,还是莫要与吾等满身浑浊之辈来往,省得沾染了污秽气,回头又去宫里?告吾等刁状。”
“为你,也为我好,陈大人还是继续将江某人,当棵草当个石头块,直接无视的略过去好了。”
他说话?时候,眼睛斜向下的睨盯着她,要笑不笑的?。
明明他人长得人高马大的,但面?相却偏阴柔,嘴唇红似滴血,像个吸饱人血的?恶鬼。他看人时,总是斜着眼?尾睨着看,给人种蔑视、嘲讽之感。
“江大人误会了,虽过?去吾等有些龃龉,但我以信义发誓,绝无背后告讦之举。”
“真的??”
“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妄。”
江莫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眸光阴晦的?往她脸上扫过?一圈。
“我还有事,旁的?改日再说罢。”
他依旧是拖长?的?语调,几分轻嗤的?意味,陈今昭哪里?等得及改日再说,在眼?见他再次抬脚走开,不由?又拉着鹿衡玉急急跟上去。
“江大人,吾等都是为殿下做事,若真涉及性命攸关之事,还望您能暂且摒弃前嫌,提点几番。”她边疾走边快速道,“往日若有开罪之处,吾二人在此给您赔罪,还望江大人多多海涵。事后,若江大人愿意赏脸,那吾等做东宴请大人,专门给您赔礼,道谢。”
“哟,你倒是能屈能伸啊。”
“江大人还望……”
“你问问那小子近来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江莫嗤笑打?断她,满目讥嘲的?斜扫了眼?鹿衡玉,“有人做局要他命呢,他还傻傻的?往里?钻,简直蠢的?可以。”
陈今昭与鹿衡玉脸色齐齐煞白。
江莫脚步未停,语气带了些幸灾乐祸,“陈大人,别怪我没提醒你,最晚截止明早,若事情处理不好,那你就等着给这小子收尸罢。”
见陈今昭还想继续跟来说些什?么,他就问,“我要去东偏殿寻公孙先生,你还要继续跟着吗?”
陈今昭只能停了步,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抱着公务走远了。
揪着鹿衡玉直接出了宫,上了骡车后,她脸色青白的?抓着他衣襟,恨不能用?力摇醒他。
“你究竟做了什?么要命事?快想想啊!”
“没有!没有……”鹿衡玉头也快炸了,他做的?都是上官派下来的?正常公务,没有异常,没有啊。
“怎么可能没有!”陈今昭都急出汗了,“想!不是你分内的?公务,却被分派给你了,快想!”
这般一提醒,鹿衡玉呼吸猛地一滞。
“督办军需……”
陈今昭眸光骤缩,死盯着他等着他继续开口?。
鹿衡玉手脚发冷,后背窜了一股又一股的?寒意。颤栗的?抹了把脸,他哆嗦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作为户部员外郎,督办军需的?事,应是户部郎中主导,而他不过?协助而已?。可不巧的?事,前几日他的?顶头上官蕲郎中病了,军需的?事情又紧急,所以对方就将这紧急要务全权交给他来负责。
当然?,还派了个户部主事前来协助。
涉及督办军需,怕就涉及到军部的?调动,本来这事属于朝廷机密,鹿衡玉不该说,陈今昭也不该听?。
但此时此刻,都攸关性命了,两人谁还顾忌这个。
“我的?上官负责的?是被服与宿营物资这块,他给了预算后,就令我带人去官营作坊及民间去采购,前些时日我一直忙这个,也就前两日才?堪堪忙完。”
话?落,陈今昭当即发问,“账本呢?”
鹿衡玉抖着手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严实的?账册来。
“我自然?知道事关重大,所以这账册我从没敢离身,每日还会再核查一遍,唯恐有丝毫疏漏。”见陈今昭迅速的?翻阅起来,他补充道,“账一笔笔记得很清楚,红笔记账、黑笔核销,一切都按照规制来的?。账房也核查了不下三?遍,说是没问题。”
陈今昭没有出声,绷着脸从头开始翻,一笔笔的?看,一笔笔的?算,甚至连价格都看个仔细,看看有没有虚报之处。
鹿衡玉瘫坐着,苦笑不已?,“我这才?去户部堪堪不过?半月啊,连功绩都没做出半分来,到底是挡了谁的?道,要置我于死地。”
“户部员外郎一职,油水足,职权重,从来都是让人挣破头的?炙手可热的?职务。你怎知没挡旁人的?道,多少官员想将子侄、门生塞进来,占了位置的?你可不就碍人眼?了?”
陈今昭眼?眸不抬的?翻着账册,神色也带了些微凉,“况且吾等三?人本是旧臣,如今不向旧朝臣们靠拢,却要效力在摄政王千岁麾下,有人看不过?眼?自是想杀鸡儆猴,意要让旁人看看,背叛阶级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同时,亦是试探。”她低眸继续道,“动西?北文臣太过?显眼?,动吾等刚刚好,以此试探千岁的?反应。要千岁对此熟视无睹,那他们就达到了杀鸡儆猴的?威慑目的?,若千岁一力袒护你这个犯了大错的?臣子,那就难免会极大打?击了他身为摄政王爷的?威信力,只怕连他麾下之人都会对此有些颇词,如此便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片刻后她合上账册,看向他道,“你自己?说,要你这条命,这买卖划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