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现在,女医生手举在那里半天,她放下手拿起桌上的一张卡片,企图跟江延建立一些信任。

“江延,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你能告诉我在这张图片你首先能看见什么吗?”

江延像是受惊的兔子,听不懂她的话一般,看了一眼,又迅速挪开目光,嘴紧紧抿着,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最后心理医生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没能使江延开口说一句话,一小时的咨询时间很快过去,江延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女医生无可奈何地走到陈尹年面前,叹了一口气,还是摇头,这已经是来治疗的第二次,“陈先生,江先生的心理防备依然很强,我们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不愿说话,还是说不出话了,但二者情况都不太好……”

面前的Alpha,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听到她说到这里,“是什么?”

“如果是不愿说话,加之您之前坦白的,我随意挪动一下脚步,或者抬手,都能引起他的警觉,这是很典型的自闭患者表现出来的特点。”女医生双手插兜,严肃地分析道。

“另一种呢?”陈尹年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目光一直在不远处的江延身上。

“而如果是说不出话,那就很可能是情绪应激导致的失语症,陈先生,您要知道人的心理机能并不像是玩具,坏了就能修好;它更像嶼汐_+团队是一面墙,一切潜在的或者已发生过的,都有可能在上面留下印记,一旦印记超过了这面墙的承重范围之内,它就会倒塌。”

自闭、失语、倒塌……

陈尹年悠悠想起事发的当天,许焕被他急匆匆地叫来,江延已经清醒,伴随着高烧,许焕给人挂上水之后,就把陈尹年叫到一边,非常严肃说道:“陈先生,我以为时间过去了两年人都会有长进,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他现在需要心理医生,你也是!”

陈尹年怔了一下,但那停滞的动作转瞬即逝,他朝着女医生点了点头,并且表示了感谢。

随即,再也不掩饰,朝着Beta的方向走去,“延延。”

江延听见声音立马抬起头,一看到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想要缩回目光,但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愣愣在原地,直到陈尹年走到他的面前,把手伸到他的面前,“走吧,延延?”

没等江延回应,Alpha已经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手,并将手上的大衣紧紧地披在他身上。

一出诊所大门,外面已经飘雪起来,伴随着昏黄的路灯,司机候在不远处。

哈出一口气立即变成白雾,飘散在空中,江延愣愣抬头看着天上。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四年,在一起度过的第二个冬天,江延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充满了温度,彼此体温交融。

脑海里不禁想起来心理医生最后的话,“至于江先生的那面墙是否已经坍塌,我无从知晓,但是他现在很不好,请您一定要耐心对待。”

Beta正在看纷飞的大雪,如鹅毛一样密密麻麻在黑暗中飘落,眼睛一眨不眨,陈尹年看着江延呆呆的样子,心里突然冉起一个念头

这样也好,这样他就能一直在自己身边……

要疯就一起疯吧,反正他爹把他两次送进精神疗养院,已经无数次确诊过他有间歇性狂躁症,年少时候他或许还会以拳头挥过去,大骂他们在放屁,打到他们不能瞎说话为止,但这两年他从疗养所呆了大半年,接着跟陈锦赋在G国虚与委蛇一年多,才再次获得批准回国。

他一从疗养院出来,就花钱雇了私家侦探,盯着江延的一举一动。好在这两年的江延一直规规矩矩,没有做出别的事情来,不然他远在国外,实在无法做得太多。

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无时不刻都在想着那个蠢Beta,江延,这两个字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大脑,也因为此,他加倍努力再一次要取得陈锦赋的信任。

两年,他回来了,既然江延让他夜夜不得安眠,他也要他,再也逃不出他的阴霾

他们生来就应该是一起的。

这样想着,陈尹年原本堵塞的心理瞬间豁然开朗,他把正在看雪的江延忽然拉到怀里,在他的眼皮落下一个温热的吻,轻轻吻去了上面细小的雪花,带着笑意,“延延,我们回家。”

第67章 又是一个你的老情人,关你一辈子都不过分!

“延延,我们回家。”

但Beta好像全然没听见一般,还在愣愣抬头看雪。

陈尹年也没怎么在意,想要拉住他的手,要往车的方向走。

但江延看了他眼,暗自躲开了他的手,不愿意往前,陈尹年牵了几次,最后沉下脸,不由分说攥住他的手,要把人拽过去,谁知道江延跟受惊的鹿一样,一巴掌拍在了陈尹年的手背上。

清脆的一声。

Beta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在陈尹年走上来之前,一把抱住了路边的电线杆。

大有一副赖在这里的架势。

陈尹年看见江延这幅无赖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延延,你到底是失语还是坏掉了脑子。”

江延被陈尹年套得很厚,羽绒服,围巾帽子手套,整个人都显得憨态笨拙,只露出一双亮如葡萄籽的眼睛,怯生生的,远远看见就像一头熊在抱着白色的电线杆。

Beta不说话,只滴溜溜地看着他。

陈尹年很快就耐心耗尽,色厉内荏威胁:“延延,三个数,再不松开,本来明天小婉会过来如果”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江延一下子就放开了柱子,咬住嘴唇含恨看着他,陈尹年大跨阔步上前再次拉住他的手,满意地往前走去。

一直到车上,江延都是气鼓鼓的,但是再也没有挣扎过。

陈尹年头一次瞧见这样的江延,内心升起一种控制欲,他好像看见了江延的另一个样子,倔强又可爱,像是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之前的江延在他面前都是沉默的,温吞的,不逼他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响。

陈尹年怀着恶意,伸手在江延脸上掐了一把,“别气了,快跟老公说说话,老公明天带你去看妹妹。”

江延这两年变白了一点,之前是小麦肤色,现在卡白着小脸,被他一掐,脸上就留下一个红痕,吃痛地瞪着他。

陈尹年更高兴了。

整个回程途中,都在逗弄他。

车刚停稳,陈尹年不顾江延的挣扎,把人抱在怀里要下车,梅姨已经在大门口等待了,一看见他,就匆匆跑过来,附身在陈尹年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来干什么?”

陈尹年听了,一脸不悦,原本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