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昭从来不强逼他，温柔不改：“那好。可总该让我送你回去吧？”

的确不是很好拒绝，都第三次了。

他朝钟晏慈伸出手，是拉他站起来的意思。钟晏慈刚要起身，门却突然开了。

郁唯站在门外。刚从舞台上下来，还没卸妆，从头到脚血淋淋的，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哟，主席也在啊，我是不是打扰了？”

钟晏慈看了眼时间，刚好五个小时。奇迹。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那枚戒指已无声无息地滑入口袋，没叫郁唯觉出任何端倪。因而郁唯只能狠狠地剜了斯昭一眼，臭着脸问：“他怎么也在这里？”

好在斯昭情绪比较稳定，既没有说“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来”，也没有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哥们你谁”，而是很识大体地微微颔首：“碰巧罢了。你们是有约吗？”

郁唯轻慢地笑起来：“对啊，他说了晚上要陪我。是不是？”

他扭头望向钟晏慈，瞪着眼。钟晏慈无奈：“嗯，我答应歌剧结束跟他吃饭。一起？”

郁唯转而盯斯昭，眼神阴森，好像斯昭要是敢答应就把对方活撕了。斯昭倒也没被他激怒，温和道：“不了，一会儿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郁唯的神情明显松懈下去，鼻子喷了喷气，拉着钟晏慈转身离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那一刹，斯昭风度翩翩的外表如面具般一寸寸破碎，剥落。

“贱人，跟我争高低。”

桌面上的酒瓶和果盘被粗暴地扫落在地，滚到旁边的苹果被踩了个稀烂，汁水溅得到处都是。倘若有认识他的人在这里，一准要吓得尖叫出声，然后第一时间请几个神婆来看看们伊兰公学的学生会主席是不是被某头巨能拆家的狗子夺舍了。

他喘着粗气，栽倒在沙发里，平复自己的情绪。扣在手腕上的终端开始播放一段监控影像，画面里，一对年轻的情人正在狭小的更衣室相拥，播放次数显示他并不是第一次打开这个视频。

恶心粘腻的情话在包厢里回响。斯昭厌恶地皱皱眉，一键消除郁唯的声音，又将郁唯的身形一帧一帧换成自己的。

这下就舒服多了，斯昭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隔空抚摸着钟晏慈的投影，缓缓笑起来，笑容堪称惊悚。

贵族高中03

钟晏慈回公寓时已经十一点半。好在伊兰公学没有门禁和围墙，因为整个城市都坐落在这座学校里面。

他推开门，换掉衣服，简单冲洗了一下。别的还好，就是嘴唇不怎么舒服。斯昭也就算了，郁唯还戴个舌钉，磕得牙酸。

虽然现实里早就和对方分手了，但钟晏慈很有海王精神地记得跟此男恋爱期间的每日必做，即给郁唯的小号点赞。这个号是郁唯众多账号中的一个，专门用来记录两人的恋爱日常，还置办了一堆叮铃当啷的装扮。他单击进入，映入眼帘的是灰紫配色的主页卡片，置顶写着“??看我不爽就去死??????゛”，不失为一种极端的强消极功利主义哲学。

今天郁唯发的博文比平时少了一倍，大概是忙着准备公演的缘故。内容倒是挺丰富，从早上起床容貌焦虑到下午男友不回消息分离焦虑陆陆续续十几条，一刷新又发了条新的：

@????dokidoki-灰缅包重度依赖???????：一只小狗在深夜伤心地汪汪叫???^???

配图是三张塔罗牌，第一张是被蒙着双眼的女人被绑在剑阵里，第二张是一个男的捂着脸坐在床上，第三张是俩人从起火的高塔上摔下来，前两张正着放，后一张倒着放。

钟晏慈看了眼，不明觉厉地给他点了个赞，刚点完就收到一堆小狗飞奔小狗摇尾巴小狗舔屏的表情包。钟晏慈给他回了个黄豆笑，又看了眼评论区，一个三无小号给郁唯评了句“装个吊萌”，一眨眼又没了，不知道是被删了还是因为不文明被屏了。

他没在意，切到论坛页面。投票入口就在论坛官网，此时里面正热火朝天地讨论即将开始的奖章公投。

“灌水丨【hot】采访一下各位，今年的伊兰奖章你pick谁？”

楼主：今年校草不参赛了好无聊，票都不知道往哪投。有没有佬预测一下今年谁能胜选？

1L：首先排除yw。大热门是sz吧，综合成绩遥遥领先，风评也可以。

2L：回1L，真的假的。看yw好像还挺卖力的，连着举办了好几场公演，还投了一大笔钱搞抽奖，我都有点心动，好有实力。

3L：笑，为了拿奖那也得卖力啊，谁不知道他什么心思。今年拿奖的可以和校草约会一天，要不是我提名没过我也冲了。

4L：投我吧！！我提名过了！当选之后我愿意和投我的各位兄弟平分这份上上荣宠！！

？和谁约会？他同意了吗？

钟晏慈一头问号，终于明白郁唯下午为什么莫名生气，心想你俩设定的梦还怪上我了。又继续翻了两下，正要退出去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匿名id为“把你们豆沙了”发的帖：

“树洞丨明明交往的时候答应过我眼里只有我一个的。”

没记错的话，郁唯常用的马甲就是这个，只是分手后换成了钟晏慈我要像鬼一样缠着你而已。

“呐呐???????????明明交往的时候答应过我眼里只有我一个的，为什么感受不到你的爱意了库鲁西…好想好想好想把你捆起来用缎带蒙上眼睛锁在我的卧室再也不让你出去，无法忍受任何你离开的可能…你甚至不让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太多人喜欢你了，我其实根本算不上特别的那个吧，无法忍受无法忍受无法忍受无法忍受无法忍受无法忍受…”

底下回复大多都是地铁老人手机和河童表情包，只有一个id为Serpens的人似乎颇有共鸣，跟把你们豆沙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聊了几百楼，最后双双龙场悟道得出一条“还是打小三要紧”的哲理。

只不过据钟晏慈所知，Serpens是巨蛇座的意思。

他关上终端，准备睡觉。只是刚闭上眼，耳边忽然传来系统的声音：“余额到账两千积分。哇，现实里有人给宿主大人烧了好大一笔纸钱。”

*

次日的人造恒星依旧半死不活，可控核聚变释放的光热照不穿厚重的云层。十几度的天气，刚下过雨，空气里有种潮漉漉的冷意，深吸一口气，好像肺里游进去几条金鱼。

钟晏慈昨天刚考完试，今天没课，一早被郁唯约去打冰球。郁唯这学期体育选的这个，临近月测，找他陪自己做一下对抗训练，说白了就是约会。

他昨晚一宿没睡，边在网上回帖边看投票情况，出门前好歹把黑眼圈遮严实了。见到钟晏慈的身影，他立刻兴奋起来，大喊：“这里！”

对方已经换好了冰球服，调整了一下护肘，朝他走过来。冰球馆的顶灯落在他身上，银蓝色的制服上流动着金属光泽，将本就修长的身形拉出更为凌厉的线条：“昨晚没睡好？”

郁唯的呼吸一滞。他一直知道钟晏慈帅，不是那种星网上时不时火一阵的小众长相，而是男女老少一致认为这对自己眼睛很好的帅。高挑挺拔，头小脸小，五官锋锐到有种侵略感，但无欲无求到像死了一样的气质又很好地中和了这一点。被向来不近人情的帅哥这么一关心，他脸一红，正要说没有啊哪有，却忽然想起昨晚那个Serpens留下的一句：

“想知道他爱不爱你？那还不简单，看他肯不肯为你花钱就是了。”

当时郁唯嗤之以鼻，钱？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东西钟晏慈都不愿意给，那岂不是完蛋中的完蛋。于是他立刻改口：“嗯，有点困，老公我想喝咖啡。”

“……”钟晏慈已经习惯了他乱七八糟的称呼，“困就回去睡，以你的技术用得着担心这种考试。”

那确实。但他今天大周末的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打个破球吗？郁唯握拳，生闷气，让他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