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他停了下来。

可以确定,这屋里一处监控也没有。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柯晏文轻轻敲了敲门,端着玻璃杯推门而入。半跪在地毯上的青年汗涔涔地抬起眼,烟灰色的碎发半垂下来,落在形状优美的鼻梁上。他直起身,将湿润的道具随手丢开,细长的尾巴尖上沾了水,结成一绺一绺的。

任务四完成的提示音随之响起。柯晏文快步走上前,担忧地将人扶起,将杯沿送到他唇边。钟晏慈侧眸看向他,神色复杂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他摇了摇头,接过玻璃杯,将水一饮而尽,喉结轻轻滚动。

“去看看今天的房间吧。”

今天向他们开放的是游戏室。房间内空空荡荡,只有中心摆着两个白色蛋壳状的全息游戏舱。钟晏慈登进去,发现还是没信号,只能玩下载好的模组。

联机倒是可以,不过仅限于和旁边那一台。全息的城市森林里,把自己捏成小孩模样的柯晏文跑过来,抱住钟晏慈的大腿:“一起玩会吗,哥?”

钟晏慈好笑地蹲下来,平视着他:“可以,你想玩什么?”

柯晏文捧着脸想了想,奶声奶气道:“哥哥,我想去游乐场,好不好呀。”

钟晏慈抖掉鸡皮疙瘩,答应了。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前往触发不了任何剧情的游乐场,像一对npc那样玩了一天过山车,旋转木马,海盗船。

最后,他们来到了摩天轮。这是整个游乐园最庞大的建筑,透明的座舱像一个一个玻璃盒,装载着虚幻的数据。

这两天酒店外阴雨连绵,游戏里倒是晴天。灿烂的日光映照在玻璃舱上,折出斑斓的光影,轮幅带着他们缓缓旋动,像八音盒里的蜡像置身于错乱的光宙。

钟晏慈站在舱门边,看座舱一步一步攀升,看地面离他越来越远。他不恐高,但柯晏文好像很害怕,一副腿软了的样子,本能地抓紧了自己。

他看了对方一眼。七八岁的小孩睁大眼看他的样子又乖又甜,着实让人说不出重话。虽然早就知道,小孩本人是什么德行了。

“变回来。”

“哦。”

柯晏文老老实实地点头,切换回少年的体态。只是他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

“哥,”他向前倾下身,将下巴压在钟晏慈的肩胛骨上,像是想在摇摇晃晃的座舱里索取一个稳定的支点,“你听没听过一个说法,说在摩天轮最高点上拥抱的人可以一直在一起。”

钟晏慈侧头:“你信?”

柯晏文闷闷地笑了:“不信。”

“八岁的时候就这样抱过哥了,可是哥从高中就开始寄宿,想见一面都见不到。上当了。”

他把刚买的小丑面具扣在自己脸上,鼻头红红的,看着很滑稽。钟晏慈吸了口气,忍了又忍,还是抱了他一下。

*

第五日和第四日的任务大同小异。

“任务五:

A.2号通过口交的方式获取1号10ml体液;

B.2号在1号的帮助下,交付左侧下方第一、二、三、四根肋骨。”

钟晏慈直接笑了“口交?你真敢想啊。”

柯晏文惊讶地抬起头,神色有些慌张。钟晏慈不想废话,直截了当地问:“明天你安排了什么任务?插进去?”

柯晏文惶然的神情慢慢敛了起来,弯了下唇:“啊,被发现了。”

他脸上伪饰出来的恐惧和无辜褪去后,那点少年的稚弱感也随之淡薄了下去。尤其当他直起身时,身形也显得尤其高挑挺拔了起来。

“好聪明啊哥。”他着迷地看着钟晏慈冷冰冰的脸,轻声问,“怎么看出来的?”

很明显吧?屋里没有监控没有信号,所以任务是否完成只能由室内的另一个活人判定。为了进一步确认,钟晏慈压根没把那东西往身体里放,玩具上沾的水也是他花一个积分从系统那儿弄来的往水里泡的时候还被电了一下,可以想见把这东西塞在里面会有多酸爽。

当然这些没什么跟人解释的必要。他提起柯晏文的领口,将他的脸拉近自己:“陪你玩了四天,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

“这个房间确实是我搭的。可是对不起哥,我没有给自己留后路,要想出去只能完成任务。”柯晏文被揪着领子,模样有些狼狈,失了魂似的喃喃,“哥,不如你杀了我好了。哥你别生气,其实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跟死了差不多。”

说这话的下场是差点被钟晏慈打死。打完后又死狗似的撑着爬起来,扒在他脚边,身体蜷缩着,一下一下用脸去蹭他的裤腿。

钟晏慈靠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他没有烟瘾,此刻却破天荒地想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九号房间05

雨犹不止,听得叫人心烦。犹如创世纪里降世的洪水,要天上地下有血有肉的生物无一不死。

钟晏慈垂下眼睫,视线投向腿边的柯晏文。年轻男孩顶着一张顶纯情的脸,神色却是十足的痴迷。钟晏慈把他的脸推到一边,他就转过头,用唇角摩挲钟晏慈的小臂。

“……”

钟晏慈眉梢一跳,踩了雷似的把他丢开。柯晏文跪在地上笑了,直勾勾地看着他,放慢语速,声音轻如蚊蚋:“哥不要讨厌我,我乱说的。我只是太伤心了。”

他这模样太疯了,也太哀伤了,以至于下流的意味都被冲得很淡。甚至当他伸着细红的舌头轻轻舔舐钟晏慈衣角的时候也没什么情色感,可能因为太过坦然,坦然到有点虚幻。

半晌,他被抓着头发提起来,粗暴地摁下去。

钟晏慈松开手,摸过烟盒,没理会地上欣喜若狂的柯晏文,“咔擦”一声按下了打火机。如果说顾嘉则想草他这件事只是让他感到淡淡的荒谬和一点点恶心,柯晏文这个梦直接把他还算自洽的世界观草碎了。

烟头抵在跳动的蓝金色火焰上,无声点燃。钟晏慈低头抽了一口,视线虚虚落着。尽管他知道现在最高效的积分方式无疑是立刻拿起甜宠剧本狠狠疼爱这辆推土机,但他连看也不想看他,只想一动不动地坐在废墟里。

“哥,你有反应了。”

柯晏文隔着裤子舔了一会儿,仰起脸,真诚地冲他甜笑。钟晏慈一手夹着烟,一手搭在膝盖上,没什么感情地牵动了一下唇角。凉而薄的烟丝从他淡色的唇侧流散,香根草的清冽感在雾中镇定地弥漫开来。他的前任一个摇滚歌手,就是被他抽烟的样子帅得发癫,朝着南墙一头撞上去的。作品里最火的是张概念专辑,有上千亿的播放量,以一种诡谲的端庄反复刻画他曾经的恋人。不过由于该歌手精神状态存疑,大部分人觉得那个“恋人”大概率来自此人的幻想。

第一扇玻璃被打碎后,剩下的就好说了。柯晏文拉下拉链,小心地收起牙齿,将钟晏慈纳进口腔里。一点口水顺着他的唇角流出来,他向上抬着眼,含含糊糊地发出呓语:“哥你好粉,我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