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书笑了笑:“尹太后这话,可真叫哀家大开眼界!你口口声声说那枚玉佩是你的,却压根不记得那玉佩长什么样。更别提,你压根就不知道,这枚玉佩原是一对的,另外的那一只,不巧,正好在哀家妹妹身上。”

萧御辞也在一旁附和道:“不错,本王正是因为无意间看到宋二小姐随身携带的那枚玉佩,才查到了此事的真相。”

太皇太后一听这话,站起身怒道:“尹氏!你好大的胆子!”

尹毓秀双目失神,瘫坐在地,口中一直喃喃自语:“怎会如此……当年那人,怎么正好会是宋音书……”

“本王当年为报恩情,打听到那是宋家的马车,又见那玉佩上刻着尹字,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当时住在宋家的尹小姐……

“回大梁后,本王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告知了先帝,先帝听说后便立刻去问了你,你当时毫不犹豫地认下了此事……

“自那以后,先帝对你百般宠爱,甚至将你从一个小小的贵人扶至贵妃!

“这么些年,你午夜梦回,就从没有想过,t你所享受的一切,其实都并不属于你吗?”

尹毓秀早已泪流满面,闻言却张狂大笑起来:“最初入宫时,先帝甚至不愿多看哀家一眼!第一回翻哀家的牌子,就是为了这枚玉佩!

“哀家若不认下此事,如何在深宫中生存下来?摄政王从未体验过人间疾苦,自然不会知道,不受宠的嫔妃,在后宫之中有多难熬!

“哀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便是再重来一次,哀家仍旧会毫不犹豫地认下此事!”

“从未体验过人间疾苦?”萧御辞自嘲般轻笑一声,“便不说本王在晋国过的什么日子,只说那年,本王若不是走投无路,又岂会收下宋太后给的玉佩?

“只是,不论本王再怎么穷困潦倒,或是忍受非人折磨,都从未想过用谎言去维系,因为谎言,迟早有被拆穿的那一日!”

尹毓秀已经整个伏倒在地,听到这样的话,仍旧没有太多的感情起伏。

倒是云夕一直在帮她求饶:“求摄政王和太皇太后开恩,饶我家娘娘不死吧!我家娘娘虽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但她到底是陛下的生母啊!陛下尚且如此年幼,怎能离得了母亲?”

太皇太后嫌恶地看着瘫倒在地的尹毓秀,冷冰冰地开口道:“正是因为陛下年幼,才不能交由尹氏这般心术不正之人抚养!再说,陛下如何没有母亲?宋太后不是他的母亲吗?”

云夕的话传入尹毓秀耳中,叫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涕泪横流道:“嫔妾自知犯下大错,不配抚养皇儿,嫔妾愿自请入冷宫,余生常伴青灯古佛,为皇儿,为大梁祈福!还请太皇太后成全!”

第54章 狂徒

宋音书自然知道尹毓秀这么说的真实意图。

眼下看着虽然是自请入冷宫,但将来只要小皇帝长大亲政,她还是有机会颐养天年的。

太皇太后沉默不语,眼底情绪繁复。

这么些年,她确实是真心疼爱过尹毓秀的,多少存着些情分,又想到她虽犯下这样的弥天大错,但毕竟为皇室诞下了唯一的子嗣,就这么要了她的命,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你先告诉哀家,那人究竟是谁?”

尹毓秀趴跪在地,脸色一瞬间变幻莫测起来。

良久,才听得她说:“嫔妾万死,但嫔妾是被强迫的!那人是一名狂徒!嫔妾因为太过害怕,已经命人将他给杀了!”

这话一听就是胡诌出来搪塞人的,但太皇太后似乎真的信了。

“竟有此事?什么时候的事?你这孩子,受了这样的委屈怎么不早些告诉孤?”

“就是去青钱别院那日,狂风暴雨格外骇人,那狂徒半夜潜进嫔妾屋里,趁嫔妾睡着……行了不轨之事,这种事嫔妾怎好声张?回过神后除了命人将那狂徒给杀了……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半句……”

尹毓秀断断续续地哭诉着,满面泪痕,似是极度隐忍,惹人心生怜惜。

太皇太后听闻后,长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你也受了非人的折磨……孤不忍心过分斥责于你。只是你到底失了体统,往后也不便再以皇帝生母的身份再出现在人前了……你就自请出家吧,也算是全了你的颜面。”

尹毓秀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也不敢再求更多的恩典,除了磕头谢恩,没有再多说一句。

宋音书一直在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此刻难免心乱如麻。

其实她早在跟宋淮之开诚布公地聊完之后就发现了,虽然宋淮之承认与尹毓秀有过首尾,但显然言语间对此事颇为懊悔,不大像是长期与尹毓秀保持奸情的样子。

眼下见尹毓秀竟然没有供出宋淮之,更加佐证了她的观点。

与尹毓秀有情的奸夫,应该还另有其人!

看尹毓秀宁愿凭空编造了一个狂徒出来,都不愿提及此人,证明在尹毓秀心里,此人必是有一席之地的。

不是宋淮之,那还会是谁?

看来,她还是得找机会再与宋淮之好好问清楚此事才好。

从慈安宫出来后,李妍跟着宋音书一道回了凤栖宫。

等宫人全都退下,李妍才拍着胸口道:“方才可把本宫吓坏了。”

宋音书朝她微微一笑:“长公主无需为哀家担忧,哀家自有分寸。”

李妍回忆起她确实从头至尾神情都没有丝毫慌乱,有些惊讶:“你与摄政王之间,还清白着?”

宋音书有些尴尬,没有将话说死:“哀家这样的身份,可不敢不清白。”

“其实你也不必担心,今日本宫一见苗头不对,就派人去请摄政王来了,看他来得那么及时,证明在他心里,你还是很要紧的。”李妍安慰她道。

“哀家也从未指望过他,”宋音书道,“即便他看重哀家,也不可能时时护着哀家。”

李妍不太理解宋音书为何总是处处这般要强:“你万不可这样想,你如今既然得了这天下权势最大之人的庇护,就该好好利用起来。”

“今日他新鲜,愿意护着哀家,将来呢?”宋音书摇摇头,“哀家只愿相信自己。”

“你这样清醒,倒确实不会吃亏。”李妍说着又换了话题,“你真相信方才尹太后说的那席话吗?”

“只要太皇太后信就可以了,咱们信不信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