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瑜站在二楼白瑾琪的房门外?,一想到马上要和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谈话?,心?里固然烦躁;可再想到孟西洲就?守在楼下,自己?有这一张后盾,不拘什么麻烦,总可以一道想法子解决,心?里的急躁,也就?平缓下来。
伸手敲了敲房门。
里头的人似乎哼哼唧唧了一声?,随后又没了动静。
白瑾瑜等了几秒钟后,径自把?门扭开了。看见白瑾琪盖了被子蜷坐在床上,一双惊慌的眼睛飞快地闪躲开,又愧疚又委屈似的,咬着?嘴唇默不吭声?。
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自己?张口就?会骂她似的。
白瑾瑜在心?里哼了一声?,轻手轻脚关上门后,拿了把?椅子远远地坐下了。平静地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孩子是谁的?同学?”
白瑾琪蜷着?的身子抖了一抖,细声?细气地“呜”了一声?,又抽噎着?吸起鼻子来,“不当?心?的......”
白瑾瑜无力到了极点,甚至有点想要发笑:“我看你胆大得很,这也能不当?心?吗?”叹了口气,又问,“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不比你母亲更靠谱吗?”
孟西洲的话?,她听进去了,是以说话?的口吻很淡也很慢,并不为发一顿脾气,似乎只是心?平气和地想讨一个答案。
白瑾琪受这平和气氛的影响,终于抬起头来望了白瑾瑜一眼,眼睛一眨,睫毛便又沾上了泪珠,小猫似的嘤咛道:“我不敢......我、要是告诉你我犯了这样大的错,你会不会更瞧不上我呢?”
第74章 第 74 章 “那么,我是求到了?”……
白?瑾璎在蒋公馆的客房里睡了一晚, 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第二天起来时还觉得混陶陶的。
好在蒋牧城很周全,公馆里的东西?也都一应俱全, 连换洗的衣物, 都可以直接拿蒋牧城的姐姐搁在家里的新衣服穿。唯其蒋小姐是个摩登女子, 衣服大多是颜色鲜亮的洋装, 佣人们翻找了好一阵, 才找出一身浅黄色带大花边领子的套裙。
白?瑾璎换好了衣服坐下梳头,心里却慌乱地打着鼓。
昨天半夜里她醉酒醒了,听见?蒋牧城说自己“太可怜”,后来怎么样了呢?
白?瑾璎记得自己并没有松开手, 任凭蒋牧城将她的手握着, 甚至勾着手指, 也轻轻地回握住了他,小声地说:“你才不可怜......”她也不忍心让他可怜啊。
蒋牧城的眼底亮起幽光, 定定地望着她, 嘴角却挂着一抹苦笑似的, 低声道:“我不可怜吗?我想求一样事?物, 却怎么也求不到。”由他目光之所向看来,这样东西?是什么, 简直不言而喻。
白?瑾璎被他盯得脸颊滚烫, 也不知道是醉意, 还是羞意, 只好把半边脸颊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发声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求到呢?”
她不敢看蒋牧城,故而只听见?头顶传来很轻的一声笑,继而床边一陷, 是蒋牧城起身坐了过来。他伸手过来,手背贴了贴白?瑾璎的额头脸颊,似乎是在探她脸上的温度,问道:“那么,我是求到了?”
白?瑾璎很不好意思,又为他戏弄人似的明知故问感到很委屈似的,赌气道:“求来干嘛呢,也没有什么用......”
蒋牧城的手本来就探在她的脸颊边,当下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嘴唇,“嘘”了一声道:“胡说。什么没用,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
昏暗寂静的夜里,谁都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加上蒋牧城的手松开她后,一直隔着被子在她背上轻拍着。醉意再添温情,那就更催发出困倦了,这之后不多久,自己便迷糊着睡了过去。
白?瑾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起步来。来来回回好几?圈,摇曳不停的心才稍稍平定下来,鼓起勇气下楼去了。
餐桌旁,蒋牧城早已经坐定,看见?人下来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才让听差把热粥小菜端上来。望着白?瑾璎微笑道:“好漂亮。”又问,“头疼吗?等下吃完早饭,要不要去公园里散一散心?”
白?瑾璎拿勺子搅着热粥,摇了摇头,腼腆道:“不疼,我想早点回家去,也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我昨晚临阵逃跑,够没有责任心了。”
蒋牧城便说:“那好,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吃吧。”
白?瑾璎向他微笑一下,这就是同?意了。
只是用饭到一半,蒋牧城又开口?:“你的衣服,佣人已经拿去洗了,恐怕一时片刻也干不了。我的意思是,干脆就放在我这里,万一你以后过来,也可以用得上。”
白?瑾璎心里一跳,险些?被咽到一半的粥呛着,讷讷地“哦”了两声,多余的一句也不敢说。
蒋牧城抿着嘴唇,倒像有些?不满意似的,但也没有咄咄逼人地追问。直到两人安静地用完了早饭,彼此站起来的时候,他才几?个大步抢到白?瑾璎的身边,手掌虚握住她的胳膊道:“瑾璎,为防万一,我还是要确认一句。昨晚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白?瑾璎即便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此刻正落在自己身上。
为着这一句话,顿时又心跳如雷,两颊飞红。可饶是如此,还是转过身,挽了一下他有力的小臂,抿着微笑说:“当然?记得,你才是不要忘了。”
如果说直到刚才,蒋牧城的动作都是很克制的,在这句答复之后,便好像越过了一道界线,顷刻间?变得不同?了。他的神态整个柔和下来,手臂环过白?瑾璎的腰肢,一个郑重的吻便落在了额头上。
蒋牧城抱着她叫了一声“瑾璎”,也不说什么事?,沉沉地发着笑意,又念道:“瑾璎。”
白?瑾璎简直觉得他有一些?粘人,但是初初确定关系,这似乎又是可以理解的。脉脉地依偎了一会儿,想到家里白?瑾琪的事?还有待解决,又生出惭愧之情,催着蒋牧城送自己回家。
想不到刚走出蒋牧城的洋楼,远远便看见?一辆洋车由大门的方向开了进来。同?时,一个听差跑过来报告道:“先生,白?小姐来了,说来接人哩!”
那车开到近前停下,里头的人拉开了侧窗上挂的漏雪纱,果然?露出白?瑾瑜一张明媚的脸,想不到她是亲自开了车过来的。
再说白?瑾瑜,一路开车过来的时候,心情是很舒朗的。
她昨晚和白瑾琪深谈了足有一个多钟头,才惊觉彼此之间?,有许多相互误解或蒙昧之处,譬如自己何时对白瑾琪瞧不上眼了?再看白?瑾琪对她的看法在意至极,倒像是很崇拜自己的样子。而后,又听白?瑾琪说,很怕让自己和白瑾璎的名声受累,她顿时又感到动容欣慰,觉得这个小孩子,并不是不懂事的呀,心里有再大的气,也都消了。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小事?,既然?瑾琪自己也不要,到正规的大医院里拿掉就是。
倒是害孟西洲在楼下等了许久,走的时候,都是午夜的钟点了。
不过今早出门前,他倒是又挂了个电话来,知道这边已没事?了,便半开玩笑地讨要“嘉奖”,道:“我虽然?不敢自称‘功臣',要一点奖励,并不为过吧?我昨晚都没有睡好,越想,越觉得自己在你眼里不大值钱。”
委委屈屈地玩了一个手段,让白?瑾瑜答应了“补偿一二”,才互道了再见?。
白?瑾瑜的心情固然?舒畅,但在看见?蒋牧城的手牢牢地牵着白?瑾璎时,尽管心里已料到了有此进展,到底觉得被这一幕扎到了眼睛。
是以白?瑾璎一坐进副手座,她也不给这一对小鸳鸯再说上两句的时间?,便急匆匆地将汽车发动起来了。一转头,见?白?瑾璎的目光看向车外,和蒋牧城很惜别的样子,忍不住酸道:“别看了,他昨晚上没有极力地凑过来,让你看个够吗?”
视线又落回到她身上,哼了一声,“他还让你换衣服了?”
白?瑾璎屡屡被她说中羞窘之处,当下收回目光很规矩地坐好,辩解说:“是我自己换的......”看到白?瑾瑜脸上揶揄的神态,立刻窘得说不下去了。
还是白?瑾瑜先破功地大笑起来,道:“我不逗你了,还是先说老三?的事?吧。我今天不用司机,自己开了车来,就是想单独告诉你,不让别人听到。”
白?瑾璎当下无暇他顾,愧疚道:“是,我昨天当了一回逃兵,把这一堆麻烦事?都留给了你,是我的不对。”
白?瑾瑜向她微笑一下,说:“你有什么事?,一向喜欢憋在心里不说,要不是你昨天‘逃'了这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的精神也要被压垮了。是以看你发泄出来,我心里反倒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