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白瑾瑜听到孟西?洲要来,心里便咯噔一下,也不知在心虚什么。如?今自己不靠他?,也把这?货仓的难题给解决了,怎么就不敢见他?了呢?

陈金阑因她没有立刻接话,已然觉察出了她的犹豫,于是佯装对他?二人的关系不知情的样子,轻松道:“你怪他?这?个大股东,不把货仓租给你吗?可?你从我手上?租到了,往他?跟前一坐,正是种宣告胜利的方法呀,不是很痛快吗?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在我病房里削过一个苹果吃?那也是他?送的果篮哩,多么巧!”

陈太太说话实在别有趣味,什么“往他?跟前一坐,就是宣布胜利”,连白瑾瑜都忍俊不禁,再?想一想那场面?,果然紧张也跟着缓和不少。又听她侃了两句,还是答应下来。

第二天,白瑾瑜为避嫌疑,也没有特意打扮,一身淡色的西式套装便去小芳廷赴约了。

陈金阑和孟西?洲来得?更早,又因为孟西?洲坐在正对入口的座位,白瑾瑜一走进包间?便和他?对视个正着。她神色一僵,还不知要说点什么,孟西?洲已经对她露了个笑容,道:“密斯白,许久不见了。”

随即站起身来,体贴周到地替她拉开了座椅,好像先前那次不欢而散的谈话从没发生?过似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在座三个人,自己租用陈太太的货仓,陈太太租用孟西?洲的货船,真要算起来,姓孟的还是最上?峰。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率先表示出友好,递出台阶,自己还有不下的道理吗?白瑾瑜也就回了一个笑脸,大大方方地入座了。

既然是去晦宴,主角自然是刚出院不久的陈太太,孟西?洲也做足了风度,甘愿做个镶边的配角儿,让话题围着陈太太转,哄她高兴。

直到西?崽端来了最后的咖啡,陈太太啜了两口,提出要去补一补粉,拎着装了化?妆镜的手袋便出去了。

包间?里一下子冷清下来,白瑾瑜望了孟西?洲一眼,见他?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便也心不在焉地先饮了一口咖啡。一口苦味刚含进嘴里,孟西?洲便笑着看了过来,“不加糖就喝,不怕苦吗?”

说话的同时,也不管杯子还被白瑾瑜捏在手里,伸长了手,替她加了两块糖。

见白瑾瑜的目光被引到了自己身上?,这?才正了正脸色,示好道:“你还生?我的气吗?在追求爱情这?一点上?,我大概太过心急,以至于用错了方法。不过人的想法总是各有差异的,好比读书时的算学题,用的方式不同,未必得?不出正确的答案,是不是?”

白瑾瑜明艳的脸怔楞着,只有脸颊边轻轻晃动的两滴绿玉髓泄露了一点摇曳的心旌。孟西?洲看在眼里,只觉得?三年时光只在弹指之间?,自己弯弯绕绕又遮遮掩掩的衷肠,不去倾诉,又有几个三年可?以蹉跎?那轻轻晃动的不光耳坠,难道不也是自己的心吗?

可?恨这?耳坠叫人想起柳世新来,他?记起来了,那时她在香山上?办家庭小聚会,把姓柳的介绍给家里两个姐妹时,戴的就是这?一副绿水滴似的耳坠。

受到这?一份恼恨的影响,连声音都消沉下去,流露出几分失意:“我回去后仔细想过,你说的不错,爱情总该有纯粹的底色。可?是,我既然爱你,就不能?忍住不去帮你;可?如?果帮了你,就失去了谈爱你的资格,这?似乎又是不可?解的矛盾了。”

孟西?洲微弱地一笑,将手伸到白瑾瑜放在桌上?的手边,不敢径直握上?去,只是静静地贴靠着,“你瞧,如?今不正是老?天给出的明示吗?你生?意上?的困境解决了,剔除了利益关系,我们还不能?谈纯粹的爱情吗?”

白瑾瑜看着靠在自己手边那只指节分明的大手,真不知说些什么好。世上?真有万分真诚恳切的、始终如?一的爱情吗?在经过柳世新的变节后,她早已对此画上?问号;可?要说自己毫不心动,那又怎么可?能?呢?

就是在这?一瞬间?,白瑾瑜忽而恍悟了。

自己怎么傻了?命运莫测,今天难料明天的事,这?世上?又有什么是能?够始终如?一的?

自己对于孟西?洲,竟想得?这?样久远,以至于患得?患失起来,还不能?说明对他?的珍爱重视吗?既重视,不如?先牢牢攥到手里,往后如?何,那就看往后再?说好了。

于是,桌上?的手稍稍抬起,覆到孟西?洲近在咫尺的手背上?,妥协地叹了一句,“怎么不能?够呢?”

第41章 第 41 章 终于终于,这一块璧玉,……

下一刻, 底下的手便反手一握,将白?瑾瑜的手牢牢控在了手心。

孟西洲的一双眼整个明亮起来?,灼灼的视线投注在白?瑾瑜身上, “你这是答应了?”生怕她反悔似的, 又一口咬定, “你答应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

白?瑾瑜还从没见?过?他这副兴冲冲的样?子, 忍俊不禁地一笑,说:“我很守信用,总不会和你赖账。”

将被握紧的手往回抽动一下,“好了, 我们两个握着手, 像什么样?子?你放一放, 我要去盥洗室找一找陈太太,怎么她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

刚说着, 包间的门?便被人从外头扭开了。陈太太施施然地踏进来?, 对于白?瑾瑜飞快抽开又藏到桌下的手, 只当看不见?似的, 冲孟西洲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抱歉道:“对不住, 对不住, 让你们久等。我是赶巧碰上一个熟人, 聊着聊着, 就忘记时间了。”

孟西洲客气道:“哪里,今天您是受招待的一方,多久也等得。只是陈老板刚出院不久,我不好再安排多的活动, 不如就坐我的车回去,您意下如何??”

陈金阑见?他满脸都是愉悦的光彩,可见?心情极好,眨了眨眼,心里便有数了。却故意扭头看向白?瑾瑜道:“孟老板太客气了,一样?要送,不如多送一位。白?小姐要不要一道回家?”

白?瑾瑜刚要说话,却被孟西洲抢了个先,反过?来?问她道:“密斯白?要回家吗?我们刚谈到的新电影,密斯白?说很有兴趣,一样?出来?了,我以?为你会去看一看呢。”

这么明显的暗示,白?瑾瑜总不会不给他面子。何?况她自己也知道,几分?钟前刚说好了交往,一个就要回家去,另一个保准不会乐意的。于是只好顺着说:“是,横竖走两步就是春欣电影院,去看一看也无?妨。”

陈太太也很爽快,“好,那汽车就归我用了。”向他二人点了点头,拿了外衣手包便告辞。

陈金阑一离开,孟西洲的手立刻便又握了上来?,拇指细细抚摩着白?瑾瑜的手背,见?她没甚反应,光盯着陈太太离开的包间门?口发呆,忍不住收紧手心拉了一下,问:“在看什么?”

白?瑾瑜瞅了他一眼,回想自己答应追求的一刻,多少有点情绪上头,此刻理智回拢了,便觉得公私还是需要分?清,于是说:“我说话算话,你也得做事?磊落才?是。我看出来?了,你一定找了陈太太替你攒局,不然,哪儿有这样?巧的事?,上个馆子就能遇到熟人;咱们刚说完话,她就又回来?了呢?”

“所以?我们先说好,交往归交往,可万一哪一天要分?手,你不许迁怒到陈太太身上,也不许拿陈太太做要挟,和我谈条件。”

孟西洲捏着她一只柔荑,苦笑道:“为我上次说错话,我在你眼里,俨然已经?是个阴谋家了。我真有这样?蛮横吗?公私分?明,我总可以?做得到。不说陈太太是船厂的老主?顾,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毁约的道理,我说不租就不租,别的主?顾怎么想?就是我们之间,你怎知就一定有分?手的一天?”

白?瑾瑜微笑着不说话,孟西洲便拿食指在她手背上轻点着,思?忖片刻后笑道:“不成,不成,交往的头一天,你就这样?喝我们的倒彩,不罚你一下,太说不过?去。”

白?瑾瑜心里好笑,故意拿他之前的借口揶揄他:“怎么罚呢?陪你看场新电影吗?那就走吧。”

刚要站起来?,没想到孟西洲还是握着她的手不放,又把人拉回到座椅上,摇头道:“我不看电影。”他的视线绕着白?瑾瑜的脸庞转一圈,最后落定在她的莹白?色的耳垂上,说,“这样?,我要你一副耳坠引以?为鉴,不为过?吧?”

白?瑾瑜不明白?其中深意,沉吟片刻后轻笑了一声:“孟老板眼光倒是准,这一副可是正宗的舶来?品,价格在七八百上下。我倒不知道说错一句话,就要付这样?大的代价。”

这一句小小的讽刺,可让孟西洲心口憋闷得快要呕血,当下又将她的手狠狠握了一握,放平了嘴角怨愤道:“你真不是存心的吗?当年和姓柳的在香山办小聚会时,你就是戴了这副耳环,现在又故意戴了来?气我。”

白?瑾瑜瞪圆了眼睛,惊道:“这都是多久前的事?了,我每天戴哪一副耳坠,哪里记得清楚?不要是你瞎说的吧?”

孟西洲更气,哗啦啦地翻了回旧账,“真是我瞎说吗?我那天弹了段钢琴,姓柳的说我是哗众取宠,你虽然打了圆场,实际还是偏帮着他说话。我想一想便心里难过?,故而一时半刻,也见不得你戴这副耳坠。”

白?瑾瑜顿时哑口无?言,一来?想不到他真把这么件小事?记得分?毫不差,二来?他话里话外那种委委屈屈的劲儿,又让人觉得挺新奇。想一想,这件事?能让他一记好些年,怕不是已经?成了他一个心结吧?如今他主?动坦白?出来?,自己不予解决,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到底退了一步,也不明说答应或拒绝,微微叹气:“要我割爱,也不是不行。只是耳坠给了你,我戴什么呢?”

白瑾瑜倒不是吝惜首饰,只是短短半天,孟西洲先是索求名分?,后是索求物件,难免让人觉得他要的太多。也不知他是怎样?想的,自己要是一味妥协答应,往后这人会不会得寸进尺?既然是“谈”,总得有来?有回才?好,不能只叫他一个人称王称霸吧?

这样?问,孟西洲那双深邃的眸子立刻闪着碎光望了过?来?,“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那有什么,我用三副来换你这一副,怎么样??”

当下便把她带去了附近的洋货行,一路往放了珠宝首饰的玻璃柜面走。

经?过?几面装戒指的玻璃柜时,佯装不经?意地停下端详两眼,问:“你不看一看吗?我看这里的戒指也很好,不如把耳坠换成戒指呢?我绝没有二话。”

白?瑾瑜睨了他一眼,直觉他心里的算盘拨得太快,哪儿有人在交往第一天就送戒指的?婉拒道:“不必,不是说来?看耳坠的吗?那就不要三心二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