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光是这样一想,便?觉得灭顶之灾顷刻就?要临门,急得忙用求救的目光去看白瑾璎。

好在白瑾璎同样心存疑虑,说:“登报我倒是同意,可是去警察厅报案,怎么报呢?谁也不能一口咬定陈姨太就?去了上?海呀。不如先去问一问火车站的票务?不过现在正是学生放暑假的末尾,带了孩子去外省的回来,来北京游玩的人回去,即便?是清早,来来往往的人也太多了,未必就?能记住陈姨太的样貌。”

白瑾瑜思忖了片刻,忽而扭头问白瑾琪道:“老三你说,要不要找?你要是想找,我掘地三尺,总能把陈姨太给你找出来。”

白瑾琪怔了一怔,顿时一股悲凉油然而生。

找到找不到,自己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这还能改变吗?找到了又?怎么样?真叫警察厅的人来捉走她吗?她一定会这样说:好哇!你这个没情没意的小东西,我拼着命生下你照顾你,到头来你就?这样对自己的娘!

白瑾琪真不晓得再?见了面,自己该以怎样的面目对她。憎恨她吗?这十七年?的朝夕相处,总不是白过的。敬爱她吗?心里扎了根刺,哪儿有这么容易拔掉?

到最后,竟只剩下灰心丧气,心想,干脆再?也不要见了吧!不要知道她在哪儿,也就?不必看到她的态度,听到她的自白,没有盖棺定论,还能骗骗自己,兴许她心里也在后悔呢?

于是在淌了一脸的眼泪后,竟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

白瑾瑜拧着眉头,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你可想好了,存折簿子捏在她手上?,用钱取钱,我们是一概不知道,也管不了的。真要这样,你那?一份钱,可就?拿不回来了!”

白瑾琪顿时被?捉住了痛脚似的,小脸纠结地皱到一起,肿得核桃似的眼睛里又?盈上?一波眼泪。可即便?如此,还是僵直了脖子咬着唇,没有要推翻前言的意思。

白瑾瑜正感到头疼呢,那?边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说是有找瑾瑜小姐的电话?,请小姐去接一接。

横竖白瑾琪迟疑不定,让她自己静一静也好。白瑾瑜抚着额角先去了电话?间,到了才知道对面已?经挂断了,守着电话?机的梅香说:“是一位姓柳的先生打来的,说想约小姐中午在华新路的艾琳咖啡馆见,还说不见不散哩。”

是柳世新。

他总算是露面了,自己也是时候该见一见他了。

白瑾瑜定了定神,恍然间发现,自己的情绪竟是很平静的。但她知道,这是经历了惊涛骇浪之后的平静,和从?前早已?是不一样了。

她望了眼挂钟,此刻正是将近中午的时刻,而自己为着看新居,也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似乎冥冥之中的一切准备,就?是等着去做这一件事了。

白瑾瑜让梅香叫来了虞妈,问了问白瑾琪的情况。

虞妈道:“现在倒是不哭了,我出来的时候,二?小姐正带着她去洗脸呢。唉,这一次,瑾琪小姐真是够可怜了,谁也想不到这个陈芳藻会把事情做得这样绝呀!”她说着,觑了一眼白瑾瑜的脸色,“大小姐,现在怎么办呢?我想,总不至于真的撇下三小姐不管吧?”

白瑾瑜点?了点?头,没有作答,而是吩咐道:“我临时有件急事,现在非走一趟不可。你和瑾璎说一声,让她先去看房子吧,等我办完了事,在那?里和她汇合。”

虞妈应了一声,却并不走开,眼含希冀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的下一句。

白瑾瑜绷着的肩膀忽的放松了,苦笑着叹了一声,道:“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学她亲妈那?样狠心,真让她睡到马路牙子上?。好了,再?和瑾璎多说一句,看看新房子有没有留给老三的房间,要是没有,我们就?再?看别的。”

虞妈立刻答应了一声,那?离开的脚步,显然要比来时轻快多了。

第26章 第 26 章 我真庆幸没有领了你去见……

华新?路上的艾琳咖啡馆, 白?瑾瑜曾和柳世新?来过一次,并且在那里引发一场辩论。

辩论当然不是有意?而为?之,不过是话赶话聊到那里罢了。当时, 柳世新?突发感慨道:“想一想结婚以后?的生活, 丈夫在早晨出门上班, 妻子带着?两个打扮得整洁体面的孩子去公园里玩耍晒太阳, 回家路上买一篮子新?鲜蔬菜, 以便先生一回家就能吃上热乎乎的炖菜,那真算得上幸福哩。”

自己?当时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并不以为?然,似乎是说了, “如果这位妻子平素的爱好就是晒晒太阳煮煮饭, 那倒是不坏。不过我看来么, 先生太太一道上班,不要有小孩子, 下?班后?一起约在饭店里放松地吃饭, 谈一谈工作上的趣事, 不也?很好吗?”

柳世新?脸上的神态便有一点?古怪, 尽管他很快又笑了起来,道:“我刚才说的这种情况, 不过是普世对于幸福的一种理解罢了。”

白?瑾瑜无所谓地笑了一笑, 说:“大概是普世对于幸福的一种期望吧。不信你算一算, 要有临近公园的一所房子, 供养两个小孩,既然妻子要带着?孩子逛公园,想必是没有在工作的,除此而外?, 总要有一个料理家务的老妈子,这样?一笔花销可不低,先生们可得加一把劲儿?了。”

听她这样?说,柳世新?就叹了一口气道:“瑾瑜,何必我说什么你都要驳回来呢?这一笔花销再高,总难不倒你我。”

白?瑾瑜心道,这哪里是钱的问题,而是两人对幸福一词的看法就不大相同。这世上未必没有不耐烦小孩的女子,也?未必没有不爱工作的女子,怎么一进到婚姻的殿堂,就都要做个“普世”的贤妻良母了呢?

这不是为?了反驳柳世新?,单单只为?了阐述自己?的看法,仅此而已。

何况柳世新?那一声叹息,其用意?不同样?也?是为?了堵住自己?的话吗?

白?瑾瑜顿时大感无趣,也?没了谈兴,只耸着?肩膀说了一句,“那么,希望那位妻子本身就有不菲的身家吧,不然,等哪一天丈夫想要离婚了,再想要哭,可就来不及了。”

那时的情境大约是这样?,如今仔细想一想,他们会走到今日分道扬镳的一步,未必没有提前的预兆。

走进艾琳咖啡馆的时候,柳世新?已然在靠窗的位置就座了,看见白?瑾瑜在自己?对面坐下?,很激动地坐正了身体,伸手?握了她的手?问道:“可算见到你了,你近来怎么样??”

话刚出口,又懊恼地苦笑了一下?,“唉,我真问了个傻问题,你一定很不好过的,我看你清减了许多。”

白?瑾瑜本来也?是瘦了点?,今天穿的又是一身黑色的素面旗袍,便加倍显得人纤细轻盈。反观柳世新?,精神俊美不变,细看他的脸颊与下?颌轮廓,与印象中的样?子两相比较,反倒发现他较从前长了肉。

白?瑾瑜不说话,只拿一种揶揄的微笑打量着?他,这其中的讽刺之意?,也?就足够人明白?了。

柳世新?的脸上浮起一片窘色,咬紧了腮帮子隐忍着?,好似白?瑾瑜意?味不明的讽笑刺痛了他,叫他受了屈辱。

片刻后?,终于沉痛地开?口道:“这段日子我没有联系你,想必你是恨透了我。可你不知道,我是被家里人严格地控制起来了呀!不要说不能出门,连电话机,都有老妈子时刻地把守着?,我每日不过被关在屋子里吃饭睡觉,睡也?睡不大好,瑾瑜,见不到你,我心焦极了!”

在做这一番真情流露的同时,交握着?的手?一用力,将白?瑾瑜的手?拉向?自己?这一边。

接着?道,“你父亲是军务部的总长,他一去世,大概牵涉到许多政治上的党派纠纷,我父母的意?思,那是万分凶险的,是以绝不让我去淌这趟浑水。他们的想法自然太过夸张,可态度那样?坚决,我这个做儿?子的,真能往死?里来反抗吗?唉,瑾瑜,我真对你不住,可看在他们是拳拳一片关爱我的份儿?上,请你别往心里去。”

说话的同时,那一对深邃多情的眼眸含着?希冀,一瞬不瞬地将白?瑾瑜望着?。

这一刻,白?瑾瑜真有些想要发笑:这是生怕得不到谅解,一上来就搬出一个“孝”字压在她头上啊。

只是,她也?算是为?他伤过心掉过泪了,要是再想不明白?,也?实在太过愚昧。

白?瑾瑜无可无不可地提了提嘴角,说:“人都会想着?趋利避害,这没有什么。我那么多的朋友,也?不是每一个都来参加葬礼。你要真来了,我固然感念你;你不来,我也?很体谅。”

柳世新?的脸色一白?,急道:“怎么又说到朋友了呢?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拿朋友来比我吗?”

白?瑾瑜的目光放冷,嘴角又挂上那一种揶揄的笑,说:“比一比又何妨?你的作为?,哪里比朋友更?好呢?”看着?对面的人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混在一起,成了一种羞恼窘迫的酱色,白?瑾瑜竟生出了和上回一般无二的心情,觉得没趣极了。

她不愿再多废话,直白?道:“我这一次来,无非也?想谈一谈我们的关系。由你刚才的话来看,你父母连电话也?不许你打给我一个,可见他们对我是极力反对的,你要做一个孝顺父母的好儿子,这我也?赞成。那结果,无非就是牺牲我们的恋爱了,虽然遗憾,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说着?,刚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想不到对面的人握得更?紧了,直把她的手?握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