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夏禹三步并作两步。

“脐带啊。”墨安看来这再正常不过了，“我们出?生之?后都会吃掉自己的脐带和卵膜，他的卵膜长时间接触脏水已经不能?要了，但脐带一直在羊水里，没受到污染。”

这……听起?来朴实无华又充满野性的生存方式，夏禹不适应但表示尊重：“他能?吃吗？”

“他还没睡醒，但是可以吃了。”墨安指了指床上的鱼苗。

鱼苗用?白色浴巾裹起?来，肉眼判断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或者年龄更大?，只?不过太瘦。黑发，黑色的眼睫毛，原本泡水泡成苍白褶皱的皮肤也展开了，变成?了肉粉色。他的五官没有墨安出?生时那?么深邃，现在两只手蜷成拳头紧紧抓着浴巾，一动也不动。

可是当墨安强行捏开?他的小嘴巴，把撕成?小块儿的脐带往他喉咙里杵的时候，他会嚼嚼嚼。

“他的牙齿和你刚破壳的时候一模一样。”夏禹难免爱屋及乌，“人鱼刚刚出?生都是这么尖的牙，像食人鱼。”

“因为我们必须尽快学会进食和狩猎，我们没有人类喝奶的那?一步，生下?来就吃肉。”墨安继续操作，“女娲，精卫，你们调查清楚了么？”

精卫：[船只?信息正在追踪，已经调取了前两次靠岸记录。初步怀疑这是一条走私线，背后或许有科技公司和财团的支持。当然?，我更希望这件事简单一些，单纯就是富商们花钱买走私品。]

“这小家伙是什么时候被捉住的，能?追踪吗？”夏禹安抚性地摸了摸小鱼苗的脑袋，“真是吃苦了。”

女娲：[追踪到了他的上船记录，并不在国内。视频录像正在调取中，初步怀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转手。]

“什么？”墨安没听明?白。

女娲：[跨国走私，在我能?追溯到的视频记录里面，这枚鱼卵被转移了三个国家。]

“他才多大?啊，就转移了这么多的地方？那?岂不是……岂不是他一出?生就上岸了？”夏禹心里凉了半载，恐怕又有孵化地惨遭横祸。

女娲：[还在调查当中，已经接通当地治安系统。]

“那?艘船，要让它正常驶入港口，正常卸货。”夏禹在脑海中计划着抓捕，“看看有没有人来取货。”

女娲：[放心，已经安排好。犯罪行为我会跟进，现在你们的任务是……夏禹，墨安，这条人鱼你们打算怎么办？]

精卫：[要不要送回大?海？]

“我不知道，他现在太虚弱了，我怕他根本禁不住几个浪花的扑打。”夏禹说，他并不是心软想养，而是这条鱼目前看来确实不能?放归，“最起?码要养到他能?正常进食、走路，像墨安当年那?样，能?够通过孟青青的考验。”

“我也是这样想的。”墨安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语毕，一个稚嫩的声音响在他和夏禹当中，两个人同时低头，刚刚还在昏迷的鱼苗已经醒过来了，火红色的瞳仁看得他们触目惊心。

这又是一条混种？夏禹不禁眼皮一跳。

“他醒了，看起?来生命体征比较稳定，而且正在学习人类的语言。”墨安即刻汇报，鱼苗正在快速学习当中，只?需要几个小时他就能?熟练地沟通。脐带还剩下?很多，墨安继续撕开?，一口一口地喂着，夏禹不敢乱动他，把塔洛斯和杰妮芙叫了过来。

“我的天呐！”塔罗斯见到后惊呼。

“我的天……呐！”鱼苗也开?始学习了，然?后张开?嘴，从同类的手里咬下?一块脐带。他的世界观正在构建，能?明?确感?应到同类，眼前这个很大?的人就是，银色长发，黑色眼睛，身上很香的……很大?的人。

夏禹轻声问杰妮芙：“我知道你们见多识广，请问你们见过哪个分支的人鱼幼崽是这个模样吗？要是希颁在就好了，希颁可以带他一起?回孵化地，能?一路照顾他。”

可惜希颁不在，这一切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杰妮芙也无能?为力：“没见过。他看起?来不像普通鱼啊。”

“我怀疑也是混种。”夏禹假设。

“我怀疑，也是混种。”鱼苗又听到了，说完了继续嚼嚼嚼，然?后目光不错地盯着眼前强大?的同类，龇出?了他小小的尖牙。

“呲”鱼苗看向墨安，表示示威，宣告自己的存在！

墨安微微皱了皱眉头，俯下?身后盯着鱼苗的眼睛，目光深寒，表情恐怖，而后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呲”

“我的天呐！”鱼苗被同类的强大?吓到了，立即低下?头缩进了浴袍里面，只?留下?一个头顶。墨安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拽出?来，将?剩下?的脐带塞入他口中：“快点儿吃，虚弱的人鱼没有生存优势。”

小鱼苗一听，吓得一边点头一边嚼嚼嚼，嚼得嘎吱嘎吱响：“虚弱的人鱼，没有生存。”

“强大?的人鱼，得到一切。”墨安又说。

“强大?的人鱼……”小鱼苗嚼嚼嚼，“得到一切。”

夏禹一听，立刻捂住了眼睛，墨安你别乱教他啊！

番外-大鱼小鱼（3）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等到小鱼苗嘎吱嘎吱吃完了他自?己的脐带, 语言天赋初显，他已经掌握了七八成的人类语言，也?就是他们用的中文。夏禹推测得没?错, 他真的很虚弱, 不像墨安那时候能跑能跳，根本站不起来。

换句话?说, 他只能躺着?，或者?靠在?别人的身上?。大概率需要被人抱一段时间。

吃饱了之?后鱼苗也?放松了警惕, 靠着?床头, 大大的眼睛到处乱看。周围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比那个玻璃箱要好受很多，特?别是还有一个同类。同类的气息能安抚心?灵, 特?别是当小鱼苗发现这个同类对自?己没?有杀意之?后, 好奇心?逐渐冒出来, 在?床上?乱滚。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夏禹和塔洛斯面面相觑, 面向墨安，“需不需要送他去体检？”

墨安看着?他站不起来的样子，随意地评估：“需要, 他的腿如果有问题, 以后可能连游泳都?游不了。”

夏禹有点头疼, 人鱼的天性就是回到深海，如果他连游泳都?不行……夏禹不敢想他的后果。孟青青和她的姊妹不会接受一个带有生理缺陷的孩子，这就是人鱼的生存法则。人鱼之?所以强壮就是一代代优胜劣汰进化而来。

等到塔洛斯的船靠岸, 107已经等在?岸边, 来接他们的人是向星。

“让我看看那条鱼。”107绕过向星, 看向了正在?往下搬运的机械人。绝大部分的怪种都?是被搬下去的，唯独那一条是抱下去。夏禹怕墨安再把他拎起来甩所以亲自?抱着?, 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你不要这样，他没?那么脆弱，我们的生命力比人类强得多。”墨安走在?他旁边。

“那是你小时候生命力强，他不一样。”夏禹回忆，那时候墨安胖得不行，自?己抱不动，好几次都?掉在?地上?，可墨安也?没?事，滚两圈就笑着?跑回来。怀里这个……恐怕掉下去就摔死了。而小鱼苗也?不傻，一下子就从人群中找到有可能对他最好的那一个人，现在?将小脸埋在?夏禹的颈窝里，手指攥着?他脖子上?的玻璃球。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不停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