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1)

与此同时?,他的剑开始震鸣,充满攻击性。

自初次见薛茗之后,宝剑被他镇压了杀意,再没对薛茗展现出敌意,却不知为何现在又开始嗡声作响,剑气四溢。燕玉鹤拧起眉头,见薛茗似感受到了凛冽的剑气,在他怀中?不安分地动了动,脑袋往他怀里钻,像是不舒服。

燕玉鹤动意念镇压剑,却不料竟没有?用处。剑坏了,与百鸦那一战打得?太凶,不仅剑刃受损,连带着灵识也出了问题,约莫是浸染了鬼气,开始变得?不认主。

其后的日子里,燕玉鹤多次尝试连接剑的灵识,想将剑变回从前的样子,但屡屡以?失败收场,最终都?是他以?灵力强行镇压而?告终。

这剑要尽快送去修补,燕玉鹤心道,若是修不好,只能砸断了,否则迟早会伤到他的妻。

回宗门的路上,燕玉鹤带着她去参与了土地神的婚事。这土地神从前就有?着不小?的名气,与晴朝和燕玉鹤的师父俱是老友,贬下凡间之后的这几世,他一直在世间辗转寻找曾经的爱人,有?时?会得?偿所愿,有?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与旁人共度一生。

燕玉鹤从前就听说过这桩事,他对痴心的人不作评价,只是认为与其这样一生又一生地寻觅,何不找个法子让他的爱人也入道修行,若修得?长生就可以?一直在一起。薛茗身上有?鬼的一般血脉,燕玉鹤就已经早早打算好让她修鬼道,即便眼下不得?天缘无法成仙,以?后修炼到大乘境界,也可得?漫长寿命,自有?能够成仙的时?候。

总之不论如何,他都?会履行身为丈夫的责任,一直伴在薛茗身边。

话虽如此,燕玉鹤也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打算,想着先回宗门推拒了天界的封赏再说其他。他躺在床榻上,身边是微醺的薛茗,昏暗的光影遮掩了耳尖的微红,燕玉鹤说:“待回了宗门,我?们也置办这样的婚宴。”

得?来的却不是薛茗带着笑的回答,反而?是充满诧异的声音,“结婚?太早了吧,我?们也没认识多久,谁谈个几天恋爱就跑去结婚的?”

燕玉鹤听得?这话,先是整个人愣了一下,旋即很快明白?薛茗的意思,面上的神色瞬间变了,一丝慌张的情?绪按不住,悄然蹿到了心口,他追问谈恋爱是什么,从未听过这种话。

薛茗的回答是一句很长的话,燕玉鹤听了,又没完全听进耳朵,零零散散的最后只剩下一句留在耳边,“可能我?明天更喜欢你?一点,也可能我?明天就不怎么喜欢你?了……”

燕玉鹤这才明白?,他从始至终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成婚,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薛茗并未想过。

从未有?过这种滋味,他的心像被撕裂了一个小?口,钝钝的痛意慢吞吞地传来,像巨石压在心口上,竟然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同时?他觉得?薛茗的声音也变得?刺耳了,喝醉了的她声音沙沙哑哑,语速缓慢,但说出的话却堪比尖利的刀子,冷不丁就戳在他心底柔软的地方。

往日他走在阴阳两界,混迹于万千妖邪之中?,受过数不尽的攻击,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毫无防备,无法招架。

燕玉鹤突然有?些?忌惮,怕薛茗还说出什么话来搅乱他的心绪,让他心口传来越来越清晰的痛,还有?一些?其他纷乱的情?绪,让他分辨不清楚是什么。

“就寝吧,别再说话了。”燕玉鹤不得?不开口阻止薛茗,让她别再继续说话。

说完这句后,房中?果然安静下来,薛茗很快入睡,沉稳绵长的呼吸传入他耳中?,燕玉鹤却睁着迷茫的眼,一夜未眠。

番外·燕玉鹤(完)

燕玉鹤十五岁下山游历人?间, 从未栽过这样的跟头?。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回想起这些日子?,他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每次渡阳气也是?尽心尽力,不知?哪里?惹了薛茗的不满,能让她说出这种冷漠的话来。

思?来想去, 燕玉鹤给宗门的师父去了一封信,询问她如何处置薄情负心之人?, 然而师父的回信却让燕玉鹤大失所?望,她只叮嘱燕玉鹤不要多管闲事,尽快回宗门?接受封赏。

首先, 这并?不是?多管闲事,因为这是他正面临的难题;其次, 燕玉鹤认为这是?师父习惯偏爱更为蠢笨的师弟而忽略他的不公行为。其实他对此并?无异议,并?且赞同柳梦源的脑子?不好使, 是?应该得到更多关照, 但由于对这封回信的不满, 他还是?在回程的路上慢下了速度,平日里不会关心民间事的他, 也难得出手管了几桩闲事。

一路上薛茗的表现并?没有可指摘的地方,虽然那日她说出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但后?来在赶路的途中?, 她也十分依赖燕玉鹤。比如二人?夜间赶路时,她会与燕玉鹤靠得很近, 就算不牵手也会挽着他的胳膊, 将半边身子?倚在他身上;睡着时也已经养成了抱着他的好习惯,再?大的床铺都愿意与他挤在一起睡;会与他亲密到不分你我, 有时看见他在进食,也会凑过来分食一口。

沐浴净身时,会心血来潮提出给他搓澡,虽然燕玉鹤不明白这是?什么行为,但见她认真地在他背上搓来搓去,想来应该是?增进两人?感情的好事。

总之薛茗的依赖会从各个细枝末节中?表现出来,越来越明显,让燕玉鹤心中?的烦闷也得到缓解。他开始思?考,或许薛茗只是?不愿将心里?话?随意说出口的人?,那晚她的话?极有可能并?未说尽。

她说的那句“今日喜欢,可能明日就不喜欢了”后?面应该还有半句,是?“也可能明日就更喜欢”,燕玉鹤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薛茗所?表现出来的,根本不是?不喜欢他的样子?。

燕玉鹤想通这一点,心情骤好,当日狠狠表现了一番,给她灌足了阳气,还抱着她亲了许久,直到她熟睡过去,燕玉鹤都没有撒手。

其后?,燕玉鹤带着她回了宗门?,周围弟子?都用打量窥视的目光黏在薛茗身上,这让他很不喜欢,但身为大师兄的燕玉鹤也不好因为同门?师弟师妹多看了几眼而责罚。他此次回来只想将先前的事处理干净,预计不过两三日就可以结束,再?带着她下山离去。

同时也想给师父看看他日后?的妻子?,虽说现在薛茗不愿成婚,但在燕玉鹤看来这是?迟早的事,晚几年也无妨。他父母双亲皆过世,届时还需要师父来为他操持婚事。

只是?每每燕玉鹤觉得事情顺利的时候,薛茗总能有法子?给他当头?一棒。隔着窗子?传来薛茗的声音,她说天大地大,总有她的容身之处,还说会自行离开。燕玉鹤听着这些话?,心口泛起闷痛,软刀子?在他心尖来回磨着,很快就流出了血,浸染得他心中?湿淋淋的。

燕玉鹤此时终于?明白,她从未想过与他在一起,早已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这应当也是?她不愿成婚的原因。

对燕玉鹤来说,成婚是?羁绊,是?将他与薛茗的命格连接在一起的媒介,而对薛茗来说,成婚是?枷锁,会阻碍她想要离开的脚步。

燕玉鹤不可抑制地生出了怒意,他甚至觉得自己被薛茗戏耍,分明她表现得那么喜欢、依赖自己,到头?来一句离开还是?轻飘飘地出了口。他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让薛茗这般毫无留恋,毫不犹豫地向他的师父表达了放弃。

他看着薛茗站在绿叶纷扬的树下,满脸明媚冲他打招呼,心中?却满是?冷意,像立即抓着她质问,究竟为何要这般薄情。

可她明亮的眼睛轻弯,像是?夜空中?皎洁的月牙般漂亮,冲着他笑。燕玉鹤又想,她胆子?太小了,又不是?喜欢与人?争吵的性子?,就算是?质问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倘若语气稍微凶一点,她晚上怕是?又睡不着觉,睁着眼睛发?呆。

有几次夜晚燕玉鹤在醒来时就看到她静静地躺在边上,睁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也不知?道她醒了多久。燕玉鹤看见她的神色,就将她搂进怀中?,睡意蒙眬地问她想什么。薛茗都会说没什么,只是?梦到了从前的一些事。

薛茗说失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人?总有几个夜晚莫名其妙地没有睡意。可燕玉鹤不想她在漫漫长夜中?一个人?睁着眼,那模样落在他眼中?,就好像她正被无边的孤寂所?包围,使得燕玉鹤本能地抱住她,为她驱散那些孤寂。

燕玉鹤生平第一次这样逃避。他将薛茗带去自己所?居住的地方,其后?便离开后?山,前往师父的住所?开始处理天雷诛鬼后?续的事。姜箬鸣从宗门?偷走的宝贝送回了藏宝阁,其他门?派上门?来讨要先前被她骗走的宝物,也被燕玉鹤一一招待归还。

头?前两日,他忙得日夜颠倒,总是?在薛茗熟睡时才回去。在屋中?难得清闲的时候,燕玉鹤会坐在床榻边看着薛茗睡着的模样,什么都不做,也丝毫没有困意。薛茗并?不是?一本书,一幅画,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新的东西,来来回回都是?同一个模样,但燕玉鹤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爱看她,有时目光落上去,等回过神来时,已经看了许久。

薛茗似乎打算与他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其谈话?内容八.九不离十也是?要离开的事,燕玉鹤打从心底里?抗拒,认为这是?完全没必要的谈话?,他不会同意,更不会理解她的想法。

与其发?生分歧,争吵,倒不如不谈。燕玉鹤专挑她睡着的时候回去,享受守在她身边的片刻安宁,但她的作息也不是?那么规矩,有时回去她也没睡着,趴在软椅上看书。

她看起来情绪尚好,即便只能在后?山这里?活动也并?未感到无趣,还说柳梦源带着其他弟子?来找她玩的事。燕玉鹤面上毫无变化,情绪淡漠,实则心里?已经拉响了警钟。薛茗毫无察觉他戒备的目光,自顾自地说柳梦源性子?好,沙雕可爱,活泼开朗。

沙雕是?什么形容?燕玉鹤心道,如若意思?是?说柳梦源是?个傻子?,他是?赞同的。

薛茗还说柳梦源模样生得好看,燕玉鹤觉得好笑,认为薛茗的眼睛暂时出了问题,只要看见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人?都会说好看。

柳梦源缠人?的功夫燕玉鹤是?清楚的,又惯会装可怜,就连师父都因此对他多几分偏爱,从前燕玉鹤并?不在意这些,直到他看着薛茗笑意吟吟地挎着柳梦源送她的糕点回来,再?次对柳梦源表达了称赞和欣赏,燕玉鹤心里?烧起无尽妒火。

燕玉鹤认为这是?一种预示,是?薛茗想要抛弃他,选择柳梦源的前兆,是?她为离开所?做的铺垫。

难以抑制的怒意在心中?蔓延,燕玉鹤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也会变成患得患失的懦夫,因为畏惧某样东西而选择逃避,面对现状又无可奈何,简直太可笑了。燕玉鹤敛着阴沉的眼眸,看着薛茗,偏执所?产生的戾气在心中?疯涨。

他给薛茗喂了三颗药丸,点上彻夜不息的长灯,纠缠着她的肢体反复在情欲中?沉沦,想把自己的精血融入她的身体,附着在她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血脉上,就算是?化作枷锁将她缠住也罢,总之二人?要紧紧嵌合在一起,无法分离。

薛茗被欺负得大哭,眼泪从晶莹剔透的眸中?流出来,落在燕玉鹤的身上,从手臂滚落,从胸膛滑下,像滴落下来的熔浆,灼烫得他感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