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倩眉眼间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李原野嘴一咧,露出一排白牙:“你不是在海桐客栈住过一阵子吗?我跟青桐姐打听过你的生日,早就记住了。”

高倩抿嘴一笑:“可我不会弹吉他呀。”

李原野一脸粲然:“我可以教你啊,我在大学里组过乐队,当过吉他手呢。”

高倩下了马,接过吉他摸了摸,问:“这吉他挺贵吧?”

李原野忙说:“不贵,几百块而已。”其实这把琴是他花了八千多块买的,他的女神要弹就弹最好的,几百块的吉他怎么配得上她。

高倩像是信了,拨了几下琴弦,又问:“什么曲子适合我这种初学者弹呀?”

李原野想了想:“我教你弹 Beyond 乐队的《喜欢你》吧。”

这首歌和弦比较少,旋律也简单,初学者弹奏难度不算太大。但高倩的指法一直不太对,李原野示意了几次还是有些问题。情急之下,他直接按着她的手指移动起来。

坚硬的琴弦摩擦过她的指纹,指尖上传来一阵微热的刺痛感,高倩心里虽有些别扭,却并没有躲闪。

曲子弹到副歌部分,他的手臂环绕着她,轻轻扫动琴弦,低声轻吟:“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高倩心口不期然一阵跳动,脸颊也一点点地烧了起来。

正在这时,李原野的手机响了。他放下吉他接起电话,原来是有客户要来看马。

李原野遗憾地说:“姐姐,我这边有客户要来,中午可能要一起吃个饭。下午我去你家接着教你吧。”

高倩说了声“好”,跟他一道离开了马场。两人穿过南街,到了高倩回家的巷子口,李原野停住脚步,站在街角看着高倩的背影变成了小小的一点,这才往东边去了。

高倩背着吉他在巷子里慢慢走着,知道他在身后目送着她,脚底下轻飘飘的,青石路上踩出了一片花。

回到家里,钟晴正端着饺子往厨房走,见她回来了,兴冲冲地朝她嚷说:“倩姐,我和谢嬢嬢包了猪肉酸菜馅儿的饺子,一会儿出锅你尝尝地道不。”

说完,瞧见她春风满面,又笑着打趣了一句:“唉哟,今天怎么这么喜庆,这是中彩票了?”

高倩抱着吉他冲她一笑,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客厅。

她这辈子都没中过彩票,但她现在比中了彩票还要高兴。不知不觉间,她对自己的家庭和过去好像释然了。

或许,上天给了她三十年不那么好的人生,都是为了让她遇见这群很好的人吧。

第0048章 散财童子

除夕这天,钟晴和高倩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就开始忙碌。先是在堂屋门上贴了福字,客厅里挂上中国结,又拿浆糊在大门上贴了春联和门神。大门口挂上红灯笼,厨房门楣贴上“五谷丰登”,最后还不忘在灶台边上贴了张灶王爷。

家里装饰一新后,两人骑着三轮车去了养殖园,喂了家禽、狗和马,又在门口贴了张“六畜兴旺”。

回到家里,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谢嬢嬢趁着有空,过来帮她们备起了年夜饭,做的是白族人重要节庆场合必吃的八大碗,钟晴一进门就闻见一股炸货味。

她进去厨房喊了声嬢嬢,拿了根刚炸好的酥肉,跟高倩分着吃了,出来看见李天宝和孙子轩正在天井里排练村晚的节目。

春节也算是大理的旅游黄金周,这几年为了吸引游客,宣传传统文化,南陌村委会每年春节期间都会组织一台晚会。今年的村晚定在了大年初四,李天宝作为村里的文艺积极分子,年前早早就报了名。

他先前听说,乡村巨星李宝妹的合唱搭档因为流感嗓子倒了,他便想着趁机顶上去,顺便跟宝妹老师相个亲。那天,他特地穿了身西装,跟个卖保险的似的,拎了二斤猪肉去李宝妹家造访,不由分说地秀了一段“嘿耶耶”的高音。

结果,李宝妹听了两句就把他和猪肉赶出了家门:“听你唱歌我脑壳疼,咱俩不合适,你回去吧。”

因为独唱节目很难入选,李天宝又在村里找了一圈搭档,居然没有一个适合他。无奈之下,他只能跟孙子轩合作,一个往死里飙高音,一个 B-box 伴奏,主打一个欢快热闹。

早上两人本来想在海桐客栈练习,吴青桐怕他们吵到房客把他们赶出来了,两人只好来到钟晴家里排练。

谢嬢嬢听见院子里的声响,好奇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什么动静?怎么又是放炮又是杀猪的?”

钟晴也被他们吵得头大,回到正屋关上门,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年前妈妈想让她回青岛过年,但她实在不想回家见亲戚,于是借口地里种着菜,养殖园里养着鸡鸭鹅和两匹马,一天都离不了人,推脱说还是等年后闲下来了再回去吧。

李虹听女儿这么说,也没再勉强她回家。

去年她本以为女儿种地是一时兴起,十一过后收了玉米就不干了。结果女儿不但没停手,经营规模反而越来越大,寄回家里的有机蔬菜也种得像模像样,听说还卖给了昆明的超市和餐厅。

李虹这才确信,女儿是在脚踏实地地种地。她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从来不觉得投身农业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事,因而慢慢也就默许了女儿的选择,有时母女俩打电话还会交流一些种植经验。

钟鸣那边,却一直不大理解女儿的想法。本来在大城市发展得好好的,突然放弃了高薪工作和富豪男友,跑到农村去种地,不管哪个父母听了都会心塞。

因为这事,他跟女儿吵了好几次,好说歹说怎么都说不通,一气之下索性也不管了。钟晴从小就跟父亲交流少,为了不跟父亲起冲突,现在有什么事也只跟母亲说。

但今天毕竟是除夕,她本想跟父亲说几句吉利话,不巧他刚好下了楼。钟晴听见有人在正屋外面敲门,只能先挂了电话。

钟晴开了正屋的门,门外站着李时雨,手里还拎了一大块腊肉。这是他秋天里抽空做的,晒了几个月能吃了,刚好可以煲汤当年夜饭。

钟晴接过来看了看,说:“我正想过去给阿奶送年货呢,不等出门你就过来了。”

两人聊着天进了客厅,钟晴问阿奶回来住几天,李时雨说过了元宵节就回昆明。

钟晴又问:“你现在也没有债务的顾虑了,要不要把阿奶接回来住呀?”

李时雨沏着茶,说:“我跟她聊过几次,她不大想回来。阿奶在农村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还在养老院里交了好多朋友,回村里未必住得舒服。而且,我也不想她回来跟着我种地。

所以,我觉得还是尊重老人的意愿,可以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家住一阵子,平时我多去昆明那边走动一下就是了。”说着,他端起茶壶给钟晴倒了一杯茶。

钟晴端着茶杯若有所思,有一会儿没说话。

阿奶虽然也有其他的子女,但一众儿孙中,就跟李时雨最亲近。老人到了七八十岁,不管生活再丰富,也不会想跟至亲之人分隔两地。虽说李时雨在地里能帮她很多忙,但她也不想因此把他长久地困在大理。

再说,最近她身上哪里都不舒服,头疼,肩背疼,脖子也疼,时不时胳膊和手还发麻,算算时间,估计她的日子也不多了,还是提早做一下打算吧。

这么想着,她起身拉着李时雨去了里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了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