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心中疑惑,扶摇便这么问出来了。
四爷依然道:“没有。”似觉此话不够严谨,又补充了一句,“也许以后就有了。”
扶摇只好换个话头,“那……四阿哥不喜欢什么呢?”
四阿哥手指点了点桌面,回想片刻,反问:“福晋猜猜看?”
“……”猜你个头啊!扶摇心中纳闷,嘴上讪讪,“我本以为四阿哥不食冰饮,结果还是个误会,要不然以后我还是直接去问苏公公好了,苏公公总是知道的!”
四阿哥笑了一声,“苏培盛?”他放下银匙,微微前倾,虽在笑,却仿佛顷刻之间陡然升起一股威势朝扶摇压下,“福晋进宫这些日子都打听过哪些事?你成功了吗?”
扶摇陡然心口一怵,后背发冷,本以为只是闲聊调侃,没想到差点又被这人带沟里去,“苏公公他,他没有透话。”
“当然。他不似你,他知道见好就收,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
“闭嘴”两个字就在嘴边,然而最后一刻,四阿哥目光微抬,把这两个字吞了回去。
对面那低眉垂眼的人儿,好似已然猜到他想说什么,未等他说完话就乖乖把嘴给闭上了。一副分明觉得委屈,却不得不挨训的可怜样。
四阿哥的确有意敲打自己的福晋,只是这一瞬间,他晃了神。
扶摇低头,闷闷挑起银匙,吃了口被四阿哥换过来的热奶茶。不过是问他喜欢什么?对正常人而言算是一种关心吧?怎么到他这就是疑神疑鬼,没半点柔情?
静谧中,蓦地听见他说“奶茶不错。”
这突然温柔下来又加一点点尴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就在扶摇吃下第二口奶茶时,又听见四阿哥的声音。
“以后常做。”
“四阿哥的意思是……”扶摇愣住,将这话在脑袋里转了转,问,“以后叫膳房送到四阿哥那儿去?”
四阿哥吃口奶茶,道,“我来你这吃。”
“四阿哥的意思是……以后常来我这?”
“嗯”了声,四阿哥不说话了。
“可是……”扶摇低头,声音弱弱的,“我嘴巴笨,我怕不小心说出什么爷不爱听的话,要是哪一天……惹爷生气了怎么办?”
四阿哥停匙叹气,眸光扫过屋内陈设。数月过去,屋中布置已和大婚时迥然不同。角落里有一把摇椅,灯架下挂着红结,窗边榻上还放两个大迎枕,又不知从哪拿来的据称“漏钟”的东西,里面灌了小半壶细沙。
“你嘴巴可不笨。”忽然,他好笑地反问,“而且,我的福晋,就算说了我不爱听的话能怎么办?”
“是啊,到那时怎么办呢?”扶摇愣愣望着他的笑颜。或许是因为奶茶味道不错,或许是因为四阿哥此刻笑得太温柔了,趁着这个奇妙的时刻,她想在四阿哥这里寻一寻以后的生路。
如果以后她真的惹四阿哥生气该怎么办?
似没料到随口一说竟然引得枕边人如此真心实意地相询,四阿哥认真地沉默了。一双大眼睛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眼里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我不喜欢……”四阿哥眼睛一眯,话锋一转,回道,“我喜欢犯错的人自己去想怎么办,求原谅这种事怎能假手于人,福晋以为呢?”
啧……
年纪轻轻,老奸巨猾。
“是……爷说得是……”扶摇埋头,继续吃起被四阿哥换来的热奶茶。
稍顷,只听四阿哥唤了苏培盛一声,吩咐“去膳房再要一份四福晋特制奶茶。要冰的。”
不久,膳房送来的冰奶茶被扶摇吃上了。
第32章 第32章四阿哥没在她那……
四阿哥没在她那睡,四阿哥带着苏培盛去了书房。
四阿哥走后,扶摇才得知四阿哥白天去过永和宫,并且也量了身。四阿哥从上书房回来后并非直接进的正院,而是先去了书房,造办处的人在那儿给他量尺寸。
整晚忌日之事倒是一句没提,四阿哥不提,扶摇更不敢。德妃和孝懿仁皇后的关系宫里头众说纷纭,有说两人亲如姐妹,也有说二人势同水火,总之都是底下的人以讹传讹,真真假假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至于四阿哥,扶摇实在看不出他的情绪,不过孝懿仁皇后已经故去多年,纵然他曾经心中悲戚,如今也该习惯了罢?
扶摇早早睡下了,以便第二天能养好精神去给德妃请安。书房这边一如既往灯火如昼,苏培盛站在门外哈欠连天打瞌睡。张尧提着两个食盒,左手是李格格送的,右手是宋格格送的,苏培盛看他这
殷勤的样子就知道徒弟拿了人家好处。
“今个主子爷不食宵夜,哪儿来的还哪儿去。”小恩小惠上苏培盛并不会管得太严,毕竟水清无鱼,要是在这个位置上一点好处没有,谁愿意拼命爬到这个位置?四阿哥知道且默认,苏培盛亦随其主。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也对底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尧下去后,苏培盛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内务府开始筹办忌日仪式,令苏培盛也想起了早逝的孝懿仁皇后,进而忧心起总是这么勤奋的四阿哥。
四阿哥虽年轻,可,他的身子难道是铁打的吗?他怎么就不会累呢?
第二天,计划顺利进行,扶摇早早起床梳洗,精神抖擞地叩响了永和宫的大门。
婆媳两个正寒暄,德妃目光往扶摇发髻上扫过,扶摇便顺势摸了摸发髻上那朵黄色的纱花。
“我用额娘给的纱做了两件衣服,余下的制成纱花每天换着颜色戴,连四阿哥也说我戴着好看呢!媳妇不敢邀功,就说这是额娘送的,四阿哥听了羡慕得紧,还吩咐我也用这纱给他打一个络子!”
德妃一眼认出扶摇头上的纱花,听她说得如此兴奋,愈发高兴,“你年轻,长得好,就该戴那样的花儿,花簇锦绣似得多好看。”德妃拍拍她的手,“改日再有合适的,我还叫送你那儿去。”
“那我就不与额娘客气了。”虽如此说,扶摇还是下榻谢礼,低头时双唇轻抿,眼角忽冒出一行晶莹。
德妃惊呼,“这是怎么了”忙拉扶摇到榻边,为她拭泪,“怎么好好儿的伤心起来?跟额娘说,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小四?”
扶摇嗤地又忍不住笑了,四阿哥啊四阿哥,人在上书房锅从天上来。
她擦擦眼泪,对德妃道:“四阿哥何苦担这无妄之灾,是德额娘待我实在太好了。”
“你这孩子。”德妃嗔怪,依然拉着扶摇上榻,揩了揩扶摇眼角,“怎么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是……想府上亲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