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侍颤着黑睫,面上分明涌满了羞色,可骨子里长期被养出的清冷之色却又不受控制地?涌出,衬得他既主动、又故作姿态。
一瞬间?,江让竟隐约从这小侍的模样中找出了几分纳兰停云的情态。
他心中好笑,指尖越发放浪地?顺着对方的衣领朝下摩挲而去,一边想,这仆从倒十分肖似其主。
眼见那?指尖将要剥开?那?层美丽的外衣,周围的目光也变得愈发妒忌、躁动,江让的动作却忽地?顿住了。
男人面中含笑,十分克制有礼地?收回了指节,眼中染了几分歉疚道?:“方才失礼了,只是见你实在像极了我那?枕边人,一时恍了神。”
那?小侍面中的红晕霎时褪去,眸中隐约闪过?几分失落之色,默默摇头,轻声道?:“大人不必如此,奴本就是来伺候大人的。”
江让却像是起了几分兴致一般,继续随声攀谈道?:“说来,这三日缘何?不曾见到国师?”
旁边有小侍见状耐不住抢道?:“回禀大人,阁主这三天日日都在神庙之中卜卦吉凶,这才不曾出来待见大人。”
江让略微眯眼,潮湿的乌发如水蛇般蜿蜒至那小侍雪白的腕间?,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是耐不住的想,这人该不会是没办法接受那道荒唐的谶纬,于?是连着三日问神吧?
不过?,三日之期已至,连祝服都已然?选好了,只怕此事约莫无力转圜了。
这般想着,男人眸中显出星点兴味。
一想到那?张古韵神性、冰清玉洁的面容染上不知所措、忍耐抗拒的潮红,他就控制不住心中涌出的恶意。
毕竟这天下的男人都有这样的爱好,拉良家子下水,劝风尘人从良。
...
约莫是心情好极,焚香沐浴完毕后,江让踏出卧房,趁着夜色,自奇巧楼阁间?漫步透气。
也不知转了多久,男人偶然?在一处偏殿发现?了一桌仅下了一半的白玉棋盘。
夜晚的山风挟裹着冥海幽冷的气息层层叠叠袭来,殿内的长生烛却纹丝不动,只静谧矗立于?烛台间?,仿若一尊亘古不变的神像。
江让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不曾与人对弈了。
年少?时期,他也曾是众人仰止、算无遗策的棋艺天才,后为生计所迫、为战事?所逼,他早已被磨平了心性,再无十步九计、一步三算的闲情逸致。
如今,也只有商泓礼偶尔邀他闲来落子。
江让生性谨慎、擅于?察言观色,面对这位与自己有年少?之谊的帝王却也不敢放松,下棋更多也只是顺着对方,着实无趣。
指腹轻轻抚摸着盘中的黑玉棋子,好半晌,他微微躬身,思?衬着将指尖的黑子落至盘中。
不过?瞬间?,那?被白子围困至死路的黑子便重获新生。
江让唇畔带了几分闲散的笑意,正打算继续下下去,身后却陡然?传来一道?冰冷冷的声调。
“丞相大人自重,莫要随意碰此地?之物?。”
江让动作微顿,好半晌,方才含笑侧身。
只见来人一身白衣,恍若朔风回雪、清冷绝尘,他长身鹤立,眉心一点朱红吉祥痣,头间?发髻盘起,唯有那?层叠的白纱自发顶盘踞而下,真真恍若姑射神人。
只是,男人的眼神实在冷寒,说出的话语也十分不近人情。
江让心中耐不住思?衬道?,此人果真性情古怪,三日前方才对着他脸红慌乱,如今却又是一副高岭之花、仿若不曾识他的模样了。
他心中如是想法?,手中却微微拱起几分,端得风清月朗、谦谦如玉之态道?:“国师见谅,是本官见此棋局实是有趣,这才擅自动了一子,冒犯了。”
纳兰停云并未言语,他垂眸无情,柔惑的烛光散在他的面中,非但没有融了那?逼人的寒气,还愈发显得其冷清严肃、不近人情。
指节一寸寸束紧。
纳兰停云控制不住地?回想起那?注入了他丝毫神魂的傀儡分.身今日带回的艳.情记忆,男人心中愈发慌冷、乃至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控感。
他不喜欢、甚至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这会令他生出一种自己立于?悬崖之侧,随时便会跌入万丈深渊的错觉。
可荒唐的是,他越是憎恶,那?傀儡所带回的记忆便愈发鲜明、蛊惑。
分明是这傀儡触了情.欲之苦、生了妄念,可他却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回忆起那?人肩胛的清香、含笑对视的桃花眸、指尖缓缓下滑的酥痒。
心中烧起的火焰仿若永恒不灭的三昧真火,而纳兰停云则是被架在火上堆烧献祭的白色牯牛。
血液翻涌,粘稠的液体在身下泛滥。
被他压抑了数十年的、如同?诅咒般的成年期愈发蠢蠢欲动。
纳兰停云的眼窝开?始泛起一种近乎病冷的青意,眼前泛起模糊翻涌的血色云雾,双手的颤意愈发压抑,他几乎用尽所用的力?气克制自己想要在这人面前显露出鱼尾的淫.荡求欢的行为。
“......怎么了?”
略显焦灼诧异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回荡,恍若一粒埋在耳蜗中的种子,逐渐生出鲜艳渴血的食人花。
别说了。
“你还好吗?”
别说了。
“纳兰停云,你”
穿着白衣的蓬莱圣子抬起猩红的眸,他喉头急促滚动着,霜白的耳后显出银白的扇状腮裂,额心的吉祥痣宛若一点刺目的血珠。
“江让”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在触及到男人深黑瞳孔中自己半鱼半人恐怖的模样时,惊得后退了一步。
纳兰停云哆嗦着肩胛,控制不住地?捂住自己异变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