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痛苦、易碎本就能促使旁观者生出怜悯、怜爱的感情,在某个念头晃动之时,段文哲竟失去了往日的理智,鬼使神差道:“阿让,可能再过一段时间采风结束,我就要离开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男人轻哑的语调带了几?分细微的急促:“你跟我走?,段家可以资助你接下来的学习,你的未来也会一帆风顺,我会帮你全部安排好”
“段先生。”
少年微红的眼眸缓缓褪去潮色,某一瞬间,他似乎又?变得如初见时的冷淡、斯文、疏远。
他认真地看着段文哲,一字一句道:“就像你曾经和我说过的一样,我的人生,该由我一步步走?出来,我有自?己的目标,也有信心能够离开这里。谢谢你的提议,可是,我不能接受。”
这段话或许在旁人看来,是会讥讽的可笑,毕竟谁会那?样蠢,有捷径也不知道走??
可段文哲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一瞬间,江让在他的心中,不再只是一个被动接受资助的孩子?,而是一位坚定、认真、有理想信念的后起之秀。
段文哲喉头微动,第一次这样以平等的目光看向少年,认真道:“江让,你和我想的从来都不一样,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抱负要实现,也知道你想通过媒体、新闻渠道让这里获得曝光和改变,你尽管往前走?”
他说:“我尊重你的一切想法,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会在哲法大学等着你考出来。”
少年眸色红红,好半晌轻声道:“文哲哥,谢谢你。”
段文哲却?只是轻松地掩饰道:“那?你日后可要更加努力了,哲法大学的新闻系可不好考。”
江让轻笑道:“我会全力以赴的。”
两人相视一笑,眉目间尽是缓缓松懈下来的轻松之意。
段文哲彬没有继续去看那?场荒谬的婚俗,而是思衬着,同少年提出一个意见。
他眉色带了几?分严肃道:“阿让,你知道我也辅修了新闻学,我想尽自?己的力量,尽可能的帮助引起上?面重视、改变这里。”
“所以,为了能完全了解本地的‘等郎弟’习俗,我打算回去后专门做个访谈,在此之前,可能需要找一位等郎弟做一个专访,你看有什么合适的人能够介绍吗?”
江让微微抿唇,好半晌,轻声道:“有的,我的哥哥江争,就是一位深受压迫的等郎弟。”
段文哲握着少年的手腕微顿,他并未侧目,温润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浅笑,他不动声色地温声道:“这样吗?”
江让似乎担心他误会,语调略微急促道:“不过我和哥哥从来只有兄弟之情,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段文哲动作顿住,轻轻拍了拍少年如玉般的手背,叹息道:“我明白,我只是没想到,阿让的哥哥,竟然也会是这样残忍制度下的牺牲品。”
江让垂眸,眼睫轻颤,失落道:“文哲哥,其实自?我懂事以后,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为什么哥哥不能只是哥哥,哥哥每次在家里受委屈,我都很难过。”
阿爸阿妈越是区别对?待,他对?哥哥的负罪感便越是重。
以至于?现在的某些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江争了。
少年总会想,不管他是否愿意,他都是既得利益者,也是这残忍制度下压迫哥哥的帮凶。
第149章 理想主义利己男13 愚昧“等郎弟”他……
金秋十月, 田间正是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穿着白色无袖汗衫的男人戴着一顶草帽,白皙俊朗的面颊被天上的火轮晒得通红,额头的汗珠子一滴又一滴地往下落。
汗水浸湿了男人饱满的胸脯, 手臂间鼓起的肌肉令他看上去更?是多了几分难言的性感。
江争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了眼一眼望不到头的麦谷,再次弓下腰收割田里被大风压到的稻谷。
“江争娃儿?”
隐约的声线顺着风声传来。
旁边张家的阿妈约莫是听?着了, 扶着腰身,对一畔的男人笑呵呵道:“江争娃儿?,你?家阿妈找你?呢。”
江争眉头微蹙,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时候, 阿妈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担心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江争赶忙应了声, 赶着往田埂走去。
乡下人就爱凑堆, 江家阿妈的声音毫不遮掩,自然吸引了不少人。
几乎是看到江争的一瞬, 阿妈立刻匆匆道:“诶呦,江争啊, 快别弄了,跟阿妈回家去!”
阿妈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笑得微黄牙齿都咧开几分。
江争不免询问道:“......阿妈,这是怎么了?”
阿妈好似正等着他这句话,中年妇女的眼神不自觉往旁边好奇看来的人群瞟了眼, 颇为得意得大声道:“诶呦, 还不是咱让宝有出息,最近不是有个镇长都接待的大人物来了咱们镇上了?让宝代表学校接待人家,跟那?位大人物搭上线了, 说马上回家,要找你?一起弄个什么访谈。”
阿妈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眉头皱了几分,上下打量一番对江争道:“江争啊,你?今儿?可注意点,回去换身衣裳,别给?你?弟弟丢脸啊!”
个头极高的男人点头,俊朗的面上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
他也不知道访谈是什么,但是一听?到是让宝带回来的客人,潜意识的便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而看低江让。
于是,男人匆匆赶回家,翻箱倒柜找了半晌,最终套了件勉强看得过去的掉色棕色外衫。
其实小卧房里面有个阿爸特?意打的木头衣柜,但整个衣柜里绝大部分的衣裳都是江让的,只?有零星两件穿得掉色破烂的衣裳属于江争。
这件棕色外衫是几年前江让实在看不过去,用自己的奖学金和偷偷攒的钱买的。
于是,江争在生日那?天,第?一次穿上一件最新款式、干净整洁的新衣裳。
江争如今还能?回想起那?日看到新衣服的心情?,受宠若惊、感动难忍。
他的让宝,他亲手拉扯大的让宝,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关心他、认可他、安慰他、爱惜他的人。
但便是再如何?感动,当时的江争只?是爱惜地抚了抚衣裳,随后揉了揉弟弟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让宝,不用给?哥买这么好的衣裳,哥平日也穿不上,你?拿去退了吧,身边留点钱,以后用得上。”
江让当然不肯退,甚至眼眶都有些红红的,江争最后实在没办法,收下了那?件珍贵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