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同样是吓到，喘气后?退半步，她没想到苏木居然敢反抗。

小月忙查看安宁公主的右手，将她衣袖撩起，烙印在上面?的指印明显，泛起红印。

“放肆，公主乃是金玉之躯，你竟敢伤害公主，不想活了你！”小月气恼万分，就?在她想要动手，给苏木惩戒之际，与?苏木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这一眼神，让她心生胆怯，不自觉后?退，扬起的手不敢再?落下。她害怕苏木，这个众人口中理应被千刀万剐的大燕的罪人，即使眼下身陷囹圄，她身上所?带有的魄力，无法忽视。

安宁惊恐未散，苏木的力道足以将她手拗断，最后?一刻却松了劲。很快，她就?收起震惊气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起来：“原来是这样，苏木，你想死，我成全你。但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公主请三思，犯人虽是死罪，可卷宗还在她手中，皇上有令不能让她死。”匆忙赶来的侍卫一听，忙道，“杨大人亦有吩咐，不能让苏木受刑，恳请公主放过。”

“放过？”安宁哼笑一声，“若我不放呢？不让她死而已，何其容易。本公主想要和苏木好好说说话?，这样太累，把她给吊着，更容易说话?罢了。怎么，这点要求都过分了？还是说，我还不如这犯人，你们宁愿护着一个土匪，也要违抗命令？”

带头侍卫忙道：“卑职不敢。”

手脚的锁链解开，取而代之的是粗硬的绳索，双臂被迫张开，粗绳缠绕而过，勒进肉里。

刑牢比她所?在的牢房要小些，摆放着各种刑罚器具，气味更是难闻，长久挥散不去的腥臭令人恶心，不管是地面?，还是周边的桌椅，墙壁，都发着黑，像是无数层血染在上面?，一层叠着一层，再?也洗不掉。

泡在盐水里的软鞭子被人拿起，鞭子挥在空中，咻咻作响。听着这声音，苏木想起了华严叔叔，整个寨子，就?属他用?鞭子最是灵活。大家都喜欢看他挥鞭，长鞭在他手里就?像是一条灵活的蛇，有自己的意识。华严叔叔离开那天，送给自己一根他亲手做的软鞭，软鞭是用?牛皮编织而成，又?用?红线细细缠紧，握柄顶端挂着一串狐狸毛，像条小尾巴。

鞭子落在身上，如火烧般灼热刺痛，苏木脑中突然闪过鞭子抽在树上的情?形。粗粝的树皮绽裂开来，露出里面?白嫩的树肉，散发出淡淡的，属于树木特有的清香，还会渗出汁液，一点一点慢慢渗透出来。

衣物因鞭子抽打而破裂，闻到的味道不是树木的清香，而是浓重的血腥味。一道道鞭痕出现在身上，皮开肉绽，伤口渗出血，将衣物浸染。

嘴唇被咬破，粘稠的鲜血滑入嘴里，铁锈味在口中弥漫。汗水落入眼里，视线也逐渐模糊，苏木看不清眼前。

当日针刑，银针刺入的是她十指，十指连心，钻心般的疼。而今日，这鞭像是无数根针扎在她周身各处，疼痛蔓延全身，看来也没什么区别，都是疼，疼入骨髓。除了疼，她感受不到其他。

背后?被冷汗浸透，与?血混合黏贴在身上，随着鞭子不断落下，流出的血盖过了汗水。鼻腔里除了血的味道，闻不到其他。原来，牢里的腥臭味是这样来的，还真是令人作呕，苏木咳嗽了声，泛起恶心之感。

喉咙处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粘稠翻涌而上，苏木咬牙咽下。她想，都流这么多血了，得给自己留点，哪怕一点也好。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来不及汇聚在下巴处，就?被鞭子甩下，落在地面?。

“苏木，我告诉你，杨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安宁狠狠抽下鞭子，见苏木咬紧嘴唇不出声，她越是痛苦，她就?越兴奋，“你死了，霄哥哥就?会重新回到我身边，他只?属于我，谁也别想抢走。”

苏木缓缓吐出口气，这个公主，比当年她见过的那个女人还要疯。她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自己身上，粗粝的鞭子深深嵌入到她血肉之内，每一鞭，都用?尽了全力。在她身边的宫女满脸都是恐惧，显然是被这公主的疯狂行为吓到。

“公主请冷静。”小月再?看不下去，她是不喜苏木，但苏木不能死，她要是死了，皇上震怒怪罪下来，安宁恐怕会受处罚，忙上前劝告，“卷宗还在她手中，公主，犯人她还不能死。”

“我不管，卷宗也好，大燕也罢，我都不在乎，我只?要杨霄。”安宁推开小月，对着苏木举起手，又?是一鞭下去，“她必须死。”

苏木心想，她真的疯了。

苏木想笑，没想自己这辈子，会死在一个为情?疯掉的女人手里。可她没有力气，连笑都笑不了，眼前越来越黑，伤口叠着伤口，已经痛到麻木。

她不想再?撑了，也再?撑不住。

杜仲，你跟我说，睡着了就?不疼了。

可是我睡不着，疼到睡不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想睡，可我好疼，全身都疼。

杜仲，姑姑……大家，大家都在哪？

我想你们了，我不喜欢这里，你们来带我走好不好？我想回寨子，不想在这里。

你们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谁来，带我走。

苏木晕了过去，小月见状，哆嗦着手放在苏木鼻尖下，只?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再?这么下去，苏木必死无疑，小月挡在她身前，朝安宁跪下：“公主，小月求您，不能再?打了。”

“让开！”安宁扬起鞭子，“你也想死吗？”

“公主，不要。”鞭子就?要落下，小月连忙起身，冲上前抱住安宁的手，即使巴掌落在脸上也不放手，为了安宁，她不能松手，哭求道，“公主，杨大人是皇上钦定负责卷宗一案的主审官，要是苏木死了，卷宗下落自此无人知?晓，杨大人也难逃一责，您就?当是为大人着想，苏木暂且还不能死。”

小月这番话?提醒了安宁，她稍稍冷静下来。没错，苏木要是死了，杨霄肯定会受到牵连，她无法忍受杨霄被禁足或是被处罚，绝对不行。

“小月，你说的没错，霄哥哥不能有事?。”安宁松开手，沾满血的鞭子砸落在地上，“对，苏木不能死，她还不能死。”

她恢复了些理智，注意到小月脸上浮起的巴掌印，愣住，眼圈倏然泛红：“对不起，小月，我不会有意的，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对不起。”

“公主，小月没事?，您别自责。”小月将她抱住，轻声安抚，“没事?了，公主，没事?了。”

第89章 第 89 章 “苏木快死了。”

薛景言停下脚步, 仰头，天际昏暗阴沉，仿佛凝固般无声无息, 整整下了三天的雪, 今日终于停了，地面早已?积起厚厚一层雪。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不想见到张少昀日渐颓靡堕落，还?是对苏木产生?了怜悯, 亦或是对如今大?燕朝野感到失望厌倦。

原以?为苏木被关进大?牢，卷宗也算是有了着落, 西北再乱，也还?局限在那处，蛮族暂时进不了大?燕的疆土。既然如此，皇上, 朝堂百官等?总能匀出手来去管管百姓的死活。

到头来是他想多了。

当年父亲让他当个好官, 为国为民?, 为百姓做点实事。但他一个小小的史官, 除了记载誊录，还?能做什么。就是这朝中之?事，记下了又能如何, 还?需经人审查, 修改润色后，上头满意了, 他才能记录其中。还?真是讽刺，脖子上抵着刀的史官，还?是史官吗？

满满都是算计, 尔虞我诈，个个为了那点权势争的头破血流，没几个是真心?把?百姓放在心?上，他们是死是活，没人在意。淳王爷难猜，但他还?是抱着一点希望，这位受人尊敬，被百姓爱戴的王爷会体?恤爱民?，挽救黎民?于水火，可?他看到的是淳王爷心?系卷宗，对其他事并不过问。

既然他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去帮帮朋友，去牢里看望苏木，给关在家里的张少昀送去消息，也算是做点事了。

看到薛景言来，狱卒们忙放下手里的酒碗，起身迎候。

“小的见过薛大?人，大?人，方大?人此刻不在大?牢。”

“知道了，我去看看犯人，问些关于清风寨的事。”薛景言随意找了个理?由，正要进去，狱卒几个眼神飘忽，欲言又止，他不免起疑，“怎么了？”

“回大?人，安宁公主今日过来审问犯人苏木，不让任何人靠近。犯人，受了些伤。”狱卒寻思这事隐瞒不了，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大?人，怕是您问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