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素锦团绒披风，自己以前也有一件，十二岁那年，姑姑给她买的?，她很喜欢，冬日穿着，在雪地里玩也不怕冷。

小月看清苏木的?脸，惊讶于她的?年轻，虽早有耳闻这人也不过十八岁，可看着比实际还?要小些，更像是十五六岁。即使被关入大牢受尽折磨，这人的?眼神仍是清澈淡然，看不到?一丝对自己命运的?悲切绝望。

和其他罪犯不同，她眼中没有畏惧，也无害怕，不管是她们来到?这，还?是其他人来，对苏木而言，她都不在乎。她虽是在大牢，但除了她身上的?铁链，她没有一点犯人的?样子，小月心里诧异，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容不得她细想，她赶紧将这念头摈弃，这想法是不对的?，这是犯人苏木，是整个?大燕的?罪人，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有罪。只有犯了死罪的?人，才会被关在这里。

小月将落在苏木身上的?目光收回，看向身旁，安宁公主始终盯着苏木，须臾，她往前两步，站在苏木身前。

安宁缓缓俯下身，与苏木对视。

第88章 第 88 章 她不想再撑了，也再撑不……

苏木心想, 这些人还真是轮着来。

前天是张相，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站在自己跟前, 不苟言笑。

“苏姑娘, 清风寨已毁，你所?有的亲人都已离去。你若交出卷宗，我能帮你寻得你真正的父母, 到时送你与?父母团聚，我亦可以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如何？”

看来这位张相是有心去查过，可惜没用?, 爹娘二?字，自她有记忆起就?没叫过，她也不需要。

“劳张相费心，只?是卷宗不在苏木手中。”

张相倒是没为难, 也不像赵淳拿别人性命来做威胁, 对她的否认点了点头, 这是表示他听到了, 而不是相信。临走时，他还不忘留了后?路。

“你若想明白了，可告知?方大人。”

昨日赵祎前来, 不似张相温和, 一来便掐住她脖子的伤口，像是要为大殿上刺杀一事?泄愤。他稍一用?力, 逼得苏木不得不看他，这个眼下快十九岁的皇帝，和自己相仿的年纪, 眼里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算计。

赵祎掐人的力度算得很准，不足以让自己死去，却能够让她难受不已，而且眼神里透露出的狠厉，和那日的慌张害怕全然不同，宛若两?人。如果她没想错，这人，那天是装的，今日在牢里的才是真正的他。

果然是大燕的皇帝，能坐上那位置的，怎么可能会是单纯无用?之人。但他为何要伪装，苏木不知?。

“告诉朕，卷宗在哪？”帝王的严威不容置喙，极具压迫。

当日在大殿公然行刺，胆子真是够大，赵祎着实是没想到，苏木敢对他如此不敬。但比起苏木要杀他，愤怒之余，他更是兴奋，好久没遇到能让他觉得有威胁的人了，有趣，真有趣。

他不会让苏木死，这样的人，越是骄傲，越要将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傲气一点点消磨殆尽，让他们向来挺直的腰背弯曲，将其打折，成为断脊之犬，让他们尊严丧尽，匍匐在地，向仇人求饶……只?要一想到这，赵祎就?忍不住亢奋。他要看到苏木向他下跪，要让她哭着喊着求饶，要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苏木被掐得透不过气，连呼吸都困难，伤口处也渐渐渗出血，痛感袭来，若不是右手废了，无法用?上力气，否则，她绝不会允许任由赵祎这般掐住自己。她眯起眼睛，就?算此刻被赵祎挟制，也没有把这位皇帝放在眼里。

面?对苏木的冷漠，赵祎冷笑一声:“苏木，朕不杀你，但别以为朕会放过你，朕等着你跪下求饶那天，求着告诉朕。”

“那你记住，这一天永远不可能。我的命，不是只?能等你们来杀，它不属于你们任何一个人。”无法挣脱，手中也没利器能逼赵祎放开，唯有左手拽住他的手腕，将其逼开些许，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对上赵祎的威胁，苏木冷冷道，“我若寻死，你觉得，谁能拦得住我？别忘了，我是清风寨的大当家。”

赵祎被气到，事?到如今还嘴硬至此，真以为他来这只?是陪她玩？但很快，他便收住脾气。苏木想死，他偏不让她如愿，让她轻易死了，真以为死了就?能逃过？呵，真是可笑，何其天真。在他面?前，只?要他想要，没有得不到的，苏木口中所?谓的清风寨的大当家，她引以为傲的身份，在他眼中如蝼蚁都不如，要她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这天下都是他的，就?连这天下人的命，也是他说了算，苏木的命也是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想，苏木随时都可丧命，没人可以忤逆抗拒，没有人。然而他偏不要苏木死，他能让她死，也能让她活，让她痛不欲生地活，让她遍体鳞伤地活，让她后?悔，生不如死地活。

让她清楚，从?一开始就?不该与?自己作对，而是乖乖低头认错，将卷宗交出。

“是吗？”

“你真以为你的命，你能说了算？”

整个大燕为他独尊，他是大燕帝王，任何人都只?能听从?服从?他的指令和命令，向他下跪，毕恭毕敬奉旨行事?，为他所?用?。

苏木，你别以为能逃过。

赵祎冷冷道出，忽然猛地一使劲，看到苏木露出痛苦面?色也不松手，直到她晕过去才松了手，走时警告方巍，无论如何都必须看紧苏木，她要是死了，以误国论罪。

醒来后?，赵祎已经不在牢里，苏木碰向脖颈，心想华姑姑看到，又?该皱眉头了。她回想赵祎说的那些话?，他想要杀了自己却能及时收手的克制，明是怒气之盛，还能冷静做出判断，苏木垂下眉眼，这个帝王，绝不是善类。

不过，她倒想知?道，接下来来到又?会是谁，赵淳，张相，赵祎，大燕最有权势的几个接二连三的来，看来，外头形势要比她想的要严重，否则，他们不会这么急。只?是，她没想到，来的会是一个病弱的公主。

“公主小心。”诧异过后?，小月警觉起来，紧盯苏木，怕她伤害安宁。

“是你啊，你就是苏木。”安宁面色平静，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没多少?起伏，然而看向苏木的眼充满恨意，她一字一句，慢慢道出，“土匪寨里出来的，如鼠蚁一般的卑贱肮脏之物，如此下贱，霄哥哥怎么会为你，而不要我呢？”

苏木不语。

这个公主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娇弱，虽是一副病态，眼里迸发出的不甘、愤怒和恨意，近乎疯狂。

她曾经见过疯女人，在青安山时。那日天气很好，大家闲来无事?在前院纳凉，她和张鹏在廊下斗蛐蛐玩。突然，一个女人冲进寨子，头发混乱，身上的衣服破碎脏污，行为举止甚是疯癫，进来后?便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的，反复说着‘他骗了我’。

后?来，疯女人在寨子里住下，姑姑帮忙照顾。半个月后?，在一个下雨的晚上，她死了，死前眼睛都没闭上。女人不疯时，会安静坐在院子里，出神地望着寨门，有一回她还用?手帕给自己弄了朵花。疯女人死后?，姑姑说她是青安城有名的贤妻，为什么疯，姑姑说不知?道，或许她猜到了一些，但她没说。

这位公主的眼神，和当时那个疯女人很像。

“你说话?啊，霄哥哥不会为你这种人而抛下我，你说啊，说霄哥哥不喜欢你，他不会要你。”安宁厉声质问，然而苏木始终冷眼沉默，得不到回应的她求助般看向身侧，“小月，霄哥哥答应过我的，对不对？他会护着我一生一世，他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小月心里难受，这些话?，那日杨霄离开之后?，安宁不止一次问过她和珠儿?。每天，她目光都在追寻那不会出现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将心里产生的怀疑否定。

“不会的，公主，杨大人负责卷宗一事?，自然是忙碌。等忙完这件事?，杨大人就?会有时间?陪伴公主。”小月劝慰，想扶安宁起身，“公主，我们回去等好不好？说不定杨大人已经回来，正前往昭若殿，若是看不到公主，杨大人会着急的。”

安宁甩开小月的手，眼里带着恨意盯着苏木。她胸口重重起伏，就?是这个女人，将杨霄从?她身边夺走，她每日每夜在殿前等待，而那些独孤等待的时日，杨霄就?是在这女人身边，时时刻刻，不曾离开。

她凭什么，凭什么让杨霄为她付出，那般重视，甚至让华姑姑来亲自照顾她？她那么低贱，凭什么能让杨霄为了她，不顾一切。

“你告诉我，霄哥哥在清风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木仍是一脸冷漠，安宁骤然抬起手，朝她脸上重重打去。

小月眼睛蓦然睁大，惊慌喊道：“公主小心！”

苏木冷冷瞥一眼小月，不过是下意识出手抓住甩向自己的手腕，不让这巴掌落在自己脸上，这宫女却吓得脸色煞白，仿佛自己手中有把刀架在这位公主的脖子上。

这位公主显然是喜欢杨霄，他们之间?的感情?恩怨，苏木没兴趣了解，至于她说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对此只?觉得吵闹。

苏木右手使不了多大劲，但让这弱不禁风的公主吃点苦，还是够的。她倏然收手，安宁吃痛，眉头轻拧，而看向她的眼神，恨意更甚。在她身旁的小宫女疾步上前，想要将她的公主救下之时，苏木松开了手：“杨霄如何与?我无关，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撇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