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无休止的沉沦,宛若世界末日般的贪恋着肉欲的欢爱,将爱勒贝拉的时间无限拉长。到底还要攀爬多少次?她痉挛着,尖叫着,直至彻底堕入无边的黑暗。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映入纱帐,毕维斯早已不见踪影。她支撑着酸痛的身子,想要坐起来,右手冰凉的质感令她心中一动。

闪烁着金色幽光的海妖之眼,正静静环抱着她雪白的皓腕。

它回来了。

0141 国会诈尸事件

位于雅利安中心地带的国会大殿,从清晨开始,川流不息的车马已将前方道路围堵得水泄不通。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卫团提前三天便忙的脚不沾地,为迎接这久违的盛会,整座都城都戒严了。

雕饰着洛克菲勒双头蛇纹章的巨大马车缓缓通过安检关卡,停驻在殿前仪仗队东侧。侍从快步上前拉开车门,毕维斯穿着剪裁精美的深灰色朝服,出现在一众达官贵人面前。

照例是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便径直踏上台阶,朝内殿走去。铁灰色冷峻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映着初升的旭日熠熠闪光,为这俊美容颜笼上一圈光晕。

“魔物就是不一样,就这又臭又硬的脾气,还能把首都的小姐们迷得神魂颠倒呢。”副参议长挑眉嗤笑一声,身旁的班纳托斯大公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如今帝国局势大变,皇太子对洛克菲勒的憎恶简直写在脸上,这一次他还敢来,已经是令人咋舌的壮举。

“大公,别来无恙啊。”莱茵哈特故作亲昵的寒暄从背后传来,毕维斯眉心微蹙,还是停住脚步。这个男人看起来更疯了,发红的眼白和乌青的眼眶,哪还有半点皇太子的威仪。

“殿下是在叫我?”他冷笑着迎上对方挑衅的目光,直至莱茵哈特走到身前,微妙电流在两人之间涌动,一触即发。

“听闻府上近来在筹备婚礼?是哪位小姐,怎么捂得这么严,看来是真绝色啊。”莱茵哈特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难以言说的威胁态度,却没有对毕维斯起到震慑作用。

“所以我的私生活也需要向殿下汇报?我的女人是美是丑,还轮不到外人评头论足。”他微微扬起眉梢,目光中满是不屑一顾的轻蔑。果不其然,莱茵哈特被激怒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把戏,毕维斯,如果你胆敢窝藏皇室通缉的嫌犯,我一定会倾尽全力,踏平洛克菲勒领地。”

“那你就试试。”毕维斯冰冷的深蓝眼眸迸射出凛冽杀意,如果不是爱勒贝拉叮嘱过不要与莱茵哈特正面冲突,他恐怕早就动手了。

莱茵哈特捏紧了拳头。现在没有证据,出师无名。再加上皇位尚未坐稳,还不能轻举妄动。

走着瞧。他强压下心头怒火,抽身朝议事大厅走去。

在肃堂钟声响起前,参议院代表和各位领主早已围绕着巨大的圆桌就坐。代理神官长萨迪弗衣冠楚楚地走上神坛,用沉痛到略显造作的语气,宣布着克莱维恩四世的讣告与尸检结果。

无非是些积劳成疾,呕心沥血的废话,在场大人们显然各怀心事,又暗中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只有毕维斯目不斜视,不动声色地转动着右手食指上那枚黑曜石戒指。

当盛放着先帝尸身的冰棺缓缓从内室推出,诸位大臣纷纷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那华丽的漆黑灵柩。

似乎为证明先帝并非死于非命,神殿将遗体告别仪式提前到国会当天,让手握帝国命脉的贵族们亲眼目睹克莱维恩四世安详的遗容。这倒刚巧为毕维斯创造了先机,比起缥缈的死灵,直接让尸体开口说话,显然更加刺激。

当侍从们手捧洁白的百合来到各位大人身后,由皇太子开始,在场大臣逐一上台,为先帝献上安魂的花束。

毕维斯大步上前,借着棺椁的遮掩,将提前褪下的戒指套上了皇帝冰冷僵硬的手指。

在魔力注入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克莱维恩四世的尸身蓦然坐起,将正要献花的参议长吓得跌倒在地,面如死灰。

原本静谧温和的表情,此刻早已扭曲成无比狰狞的怪相。伴随着惨绝人寰的嘶吼,先帝炸起的尸体已将冰棺掀翻,又晃晃悠悠地爬将起来。空洞深陷的眼眸向四周扫视一圈,将目光定格在呆若木鸡的皇太子身上。

“莱茵哈特!你这畜生!竟敢伙同梅迪奇那贱人害我性命!”

这确实是先帝的声音,连表情和语气都无半分差池。殿内被惊骇到大气不敢出的众人,此刻不由得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脸色惨白的莱茵哈特。

眼见着那具鲜活的尸体跌跌撞撞朝皇太子扑去,人群中终于爆发出第一声尖叫。莱茵哈特也想闪避,但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正当父亲被邪魔附体般的尸身张牙舞爪地扼住他咽喉时,他如梦初醒地拔出佩剑,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利刃狠狠贯穿了克莱维恩四世的身体。

紧接着,满脸血污的皇太子一脚蹬开父亲痉挛的尸身,随后一剑斩断了他的脖颈。

乌黑的血液四处喷溅,刚才还如活人一般行动自如的尸体,此时仿佛被抽去灵魂,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0142 午夜的约定

莱因哈特拔剑四顾之时,入魔般凌厉而冰冷的眼神,令在场所有人都骇得疾步退却,以他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

“侍官长,把大殿清理干净!”他若无其事地从宫女手中接过拧湿的帕子,将双手和脸颊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穿过人群,回到了最靠近神坛的位置。

经过这么一出耸人听闻的闹剧,除了毕维斯和萨迪弗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就连参议长也犯起了嘀咕。即便如此,提前说好的赞成票也不能不投,他全家的小命可都在皇太子手中捏着。

怀着忐忑心情做完冗长的陈述,再次坐下时,手心的冷汗已经沾湿了纸页。

果不其然,洛克菲勒和班纳托斯投了反对票。此外除了神殿和参议院,以及几位弱小公国的领主,其他与会者都表示要再考虑些时日,弃权了。

莱因哈特始终一言不发,阴沉面色宛如山雨欲来前的天光,令人不寒而栗。先帝死了这么些天,尸身都凉透了,怎么会突然炸起?除了死灵术,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在这种场合费尽心机给他难堪,又有能力调动死灵复苏的人,除了毕维斯,不会有别人。

以为在国会上使绊子,就能阻止他登上皇位?他还有的是办法,能让洛克菲勒成为众矢之的。眼下第一要务,就是对毕维斯的城堡进行突击搜查,直至找出爱勒贝拉的踪迹为止。

结果宣布之时,领主们纷纷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相顾无言。皇太子心狠手辣,行事又太不计后果,并不是最适合的继任者人选。

但先帝其他两位后嗣都是女性,摩拉维亚建国以来,还未有女性称帝的先例。如若比较起来,失踪的公主爱勒贝拉,显然是民心所向。

只是这种心思,没人敢在莱因哈特面前流露半分。除了洛克菲勒和班纳托斯,其他朝臣皆不具备与皇室分庭抗礼的实力和胆量。

如今皇太子掌握了禁卫军调遣权,神殿和参议院也都是他囊中之物。时日一长,皇位迟早都会落在他手里。即便大家拒绝在临时国会上表态,充其量不过是拖延些时间罢了。

散会钟声刚一敲响,毕维斯便毫不迟疑地起身退场。他并不打算在首都多待一分钟,当下便要启程返回领地。已经跟着他连轴转了两天的达米安,在他出现在停车坪时,已经在随行马车里睡着了。

“走吧,回大公岭。”毕维斯随手敲了敲车窗,便头也不回地登上了自己的车驾。

这就又回去了?这个男人是人类吗?达米安迷迷瞪瞪地从座椅上惊跳而起,心中难免腹诽。但想起主君确实不算人类,也就罢了。

自从公主来了之后,他简直是色迷心窍,脱胎换骨,哪还能看出半分不近女色的态度来。

此时他心心念念的爱勒贝拉,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即便是要逃离他,也须得留下只言片语,以免他因愤怒而丧失理智,做出什么破坏大局的举动来。

康纳琉斯那边已经知会过了,他会在君士坦丁堡的宅邸里恭候大驾。这是他的原话,文绉绉的并不是他的风格。凭着她对他浅薄的了解,他显然是生气了,在阴阳她自蹈火坑的反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