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也是个从不遵守诺言的家?伙。满怀欣喜去找人,最终一切落空的失落,她?也不是没体会过?。

所以才会在?听到那?些话时选择出手吗?

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冰冻之法已用出去了。

不,差点忘了。那?已经不是她?的母亲了。

“不是书香,书上的味道...”裳熵按住书面向下压,让纸页更贴向脸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微抬下巴迎合书本,仿佛沉浸其中,按住封面的手微微曲起,指尖泛白。接着拉下来些,从书本上方露出两只眼:“是你的味道。”

“....”慕千昙回过?神,目光复杂的回望她?。

这种动作和话语,但凡换个人来,都绝对算得上是骚扰。但放在?这蠢龙身?上,肯定没那?意?思。

书本盖住裳熵眼睛以下的部分,更显得那?双眼干净澄澈,是独属于少女的纯粹,没有?任何?冒犯之意?,也不具侵略性,她?只是单纯描述心中所想,像是被?美景吸引后发自内心的直接感?慨。

心里刚起的一点火又压下去了,慕千昙和她?混久了,也知道这是个直肠子直脑筋,语气漠然道:“但凡你是个公的,你现在?已经死很多回了。”

裳熵道:“我是母的。”

“...你别?说?话了。”

慕千昙捏捏鼻梁,打算掀被?睡觉。裳熵又模模糊糊道:“他们不期待我来,那?干嘛之前还要?讲,想让我去呢?”

“他不是说?了吗?说?着玩的,谁让你当真了。”

“这种事怎么能说?着玩啊,那?不就是骗我了吗。”

“就当是骗吧。”

裳熵把书拎起来,合好?放到一边,手掌在?书面摩挲:“干嘛要?骗我。”

慕千昙道:“因为你好?骗。”

裳熵道:“好?骗就要?被?骗。”

“废话,难道去骗那?些不好?骗的?你傻别?人可不傻。”不知这蠢龙还要?烦人多久,慕千昙要?快速结束话题,手指戳向她?眉心:“我问你,你之前跟着他们是干什么。”

裳熵被?问得懵了下,伸手想抓住那?根手指,但没抓到,已退去了,便只能自己揉揉眉心:“我总是说?好?多话,大家?都不想听,或者听着听着就不听了,要?么就是不跟我讲话。但是他们就愿意?听,还会回答我呢!我跟在?他们后面玩,时间长了,就交朋友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那?会刚接触时也不过?十岁出头?,现在?虽然脑子不好?用,也比那?时聪明多了。回想那?会跟在?“朋友”们屁股后头?喋喋不休,连围观了两只蚂蚁打架的事都说?一说?,他们真的会有?兴趣听吗?

不过?是笑闹间偶尔分给她?点时间而已,而就在?那?点她?自认为宝贵的分享时间里,也会经常帮他们干些杂活,扫地,扔垃圾,擦桌子等等。

那?些人究竟是愿意?听她?说?话所以留下她?,还是因为她?手脚麻利愿意?干活呢?

恐怕是后者吧。

原来有?些美好?过?去是经不起回忆的,同样的事在?经年发酵之后,细节处竟能粗糙到如此面目全非。

但她?又觉得奇怪,似乎和师尊有?关?的事,明明都带着点愤怒和难过?,但回想起来时,却只会觉得心中酸胀又开心。

为什么呢?

裳熵笑了笑,又咬住唇,小声道:“反正我那?个时候也是开心的,我不亏。”

慕千昙语气略严肃:“你是个女孩,还算是个有?点姿色的女孩,天天跟在?一堆比你大那?么多岁的男人屁股后面,你就不怕你们村里有?人说?闲话?不知道人言可畏吗?”

她?向来不屑别?人在?背后说?小话,但尽管如此也会注意?着不要?给人留下能够想入非非的把柄,他人的眼睛和嘴巴面对自身?时都宽容而干净,指向别?人就会严格又肮脏,永远相信这条才能活的不那?么困扰。

裳熵直起身?,问道:“交朋友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吗?”

慕千昙道:“没关?系,所以结果怎么样?”

结果显而易见了。裳熵低下头?,没说?话。

其实这话说?得讨巧,交友当然和年龄性别?等都没有?必要?联系,但和这缺脑子的蠢货说?话不能有?余地,就要?一下说?死。慕千昙道:“三观,阅历,想法等等都不同,你们还能走到一处,要?么是别?人有?所图,要?么是人家?根本不在?乎你。好?骗就会被?骗,容易被?欺负,就会被?欺负。”

少女把脸埋入被?子,哼唧了两声,想要?逃避。

慕千昙提着她?耳朵把人拽起:“别?人有?家?庭有?事业,天天跟你玩过?家?家?吗?你和秦河这种孩子多多接触,我还能夸你一句有?眼光。那?种人都能把你耍的团团转,随口一说?你就千里迢迢跑来这种地方,真是没救了。”

裳熵被?拽歪脑袋,脸颊鼓起,又消下去:“就算是随口一说?的话,只要?答应了,就要?做到,一诺千金嘛。”

慕千昙嗤笑:“你真以为诺言这种东西很值钱?所谓谎言和诺言,都只是一句话而已,说?出口就没了,连个凭证都不会有?,你凭什么觉得这东西会值千金?”

女人大抵是有?点生气的,眉尖蹙着,唇色依然薄粉,灯下的面容笼着股霜寒之气,却并不像从前那?般让人害怕。裳熵动动喉咙,抬手搭在?女人手腕上,那?微凉的温度从指腹传递上来,像块柔滑的玉。

她?直直看着人:“可我以前的女先生,就是这样教?我的。”

慕千昙松开她?耳朵,摇摇头?:“你真是被?教?坏了,什么一诺千金,什么善良本分,一味把人往光明塑造,不去管这个世界黑暗的本质,这才是真正的误人子弟。”

裳熵眨眨眼,轻柔道:“我只是以为,我想见的人,也会想见我。”

也不知是对谁说?,慕千昙低低道:“少自作多情了。”

裳熵有?些苦恼:“那?我下次还要?答应这种事吗?”

慕千昙没好?气道:“喜欢谁,觉得谁重要?,就答应谁。讨厌谁,觉得谁无足轻重,就不要?答应,这么简单的事你纠结什么呢?长那?么大脑袋是西瓜吗?拍拍响不响?”

裳熵闻言,当真拍拍自己脑袋:“响。”

“...”慕千昙简直无语了。

裳熵笑了笑,伸手轻轻碰了碰女人额头?:“你的也响。”

慕千昙拍开她?手,啪的一声:“赶紧滚,自己没魄力教?训别?人,你难过?也是你自找的,别?在?我这里叽叽歪歪,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