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温暖且有力量~柔风拂过她耳边的散落下来的一缕碎发,她低头看着渐渐显怀的肚子,嘴角漾起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春鸢,你说这是男孩还是女孩?”陈江冉抬眸问向侍立在一旁的穿着丁香色长裙的少女。

自从上次春鸢救了她以后,她待春鸢就格外不同,开始重用她,且时时将她带在身边,也不吝教她些本事。

春鸢也争气,几个月下来,学得了夫人三成的本事,人也自信了许多,行走坐卧间竟也有陈江冉一半的气度。

此刻听夫人这样问,她眉眼弯得跟月牙儿似的回道,“这~奴婢可猜不出来,不过奴婢知道一点,甭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您生的,爷都会欢喜的紧。”

她答的讨巧,引得陈江冉笑容又加深了一些。

她轻轻抚摸着那突起的腹部,“其实不管男女,我这个当娘的只望他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爷也是这个想法。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这小家伙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之前她刚怀上时,论理应该给夫君准备通房侍妾,为此她颇为苦恼了一段时间,最后忍着伤心提议她如今身子不方便,给他安排个伺候的人,夫君亲口回绝了这一提议,令她心情好了不少。

后来又患得患失,生怕自己若生了个女孩令夫君不喜。谁知等她鼓足勇气试探他时,相公直言道,“男孩如何,女孩又如何,只要是我们的骨肉,我都喜欢,就是最珍贵的存在,我自会给他活得恣意的资本。让他一生过得开心又潇洒。”

夫人的境况让春鸢羡慕不已,也不独她,哪个女人不羡慕呢?爷在外有雄才伟略,将县里里里外外整治的再无宵小敢来撒野,老百姓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来了家里,也没有那些大爷的款儿~对夫人关怀备至,尊重非常。就是同僚送来美人,爷也都转送回去,就守着夫人一人。话本子里说的什么举案齐眉,也就这样子了。

前儿个渔歌那个小妮子都说,以后她要找男人就比照着老爷这样的找。听的春鸢心里腹诽不已,老爷这样式的,估计找不到第二个来。同时她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

这日岳展因为公务绊住了脚,回家比平日晚多了。以前每回都是到家先洗个澡再吃饭。山洼县位于大魏的最南边,一年里夏天炎热,春秋冬气温也不低,他一个大男人,本身活力就大,一天下来身上出的汗也多,身上黏腻不已,不太舒服,也怕熏着妻子,所以每回回家他都是先洗了澡再吃饭。

今日回来的晚了,也忘了派人回家说一声,见妻子也没吃饭一直在等他呢,这样可不行,孕妇本来就容易饿,又等了他许久,饭菜也要凉了,他今儿就先陪妻子吃饭,吃完饭再去洗澡。

岳展平日里忙,吃饭是难得的休息加交流的时间,他也不奉行时下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经常在饭桌上讲些今日的见闻趣事,逗得妻子笑逐颜开,不知不觉间饭都能多吃半碗。

饭后,陈江冉摸着日益隆起的小腹假意嗔怪道,“都怨你,我今日又吃多了。你看我现在胖的,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吃得多才对,你现在是双身子,一个人吃两人的饭比别人吃得多才正常。再说哪里胖了,这叫珠圆玉润,说明我将你养的好。”一句话又把人哄住了。

看着妻子高高兴兴的回了卧房,他这才去了澡堂。

长久下来的习惯,下人早已经将洗澡水烧好,见老爷来了,麻溜儿的倒进浴桶里。老爷惯常是一个人洗,不喜人服侍,所以他提着桶就躬身出去了,走的时候顺便将门带上。

岳展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就一步抄进浴桶里,坐进去以后舒服的喟然一叹。

他最近实在是太累了,按道理来说,他自从当了山洼县县令后,一切已经步入正轨,应该是越干越游刃有余,更轻松才对。可如今现在县里人口比他刚来的时候翻了一番,自然落不得轻松。

若说为什么人口呈井喷式的涌入,还不是百姓口口相传山洼县如今有了新县令,关心百姓疾苦,轻徭薄赋,又将滇贼赶出县外,当地生活安定有序,一派四海升平、欣欣向荣的气象。

声名远播之下,有那流民听说了就奔着这个地方来了。周边的没有用新政的县百姓苦不堪言,更是慕名而来。大魏虽然有政策,不允许百姓大规模迁徙,但是架不住这里是大魏边境,天高皇帝远,这些鸟不拉屎又时不时有滇兵骚扰的地方连当地的地方官任命都困难,谁还管百姓去哪里。而他们涌入的山洼县,县令岳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是良民,愿意来山洼县居住,他自然乐意接收。

他愿意在能力范围内将更多的人护入羽翼之下,读圣贤书二十载,为的不就是达则兼济天下。当然他也有私心,百姓是什么,是生生不息的力量,是未来的希望。虽然他如今掌控的这些力量对于行起势来说杯水车薪,但至少会成为他一条退路。

无形之中,他发现他扮演了跟老圭一样的角色,若是事败,老圭让于行隐匿于人海,他则为于行支撑起一片可以立世的天地。

思绪慢慢发散,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何时他竟然睡了过去~

一阵廉价的香粉味袭来,身上像被蛇缠住了一样,陌生的触感让睡梦中的岳展一下子从昏睡中睁开眼,他发现他还在浴桶里,不过怀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着薄衫的女人,因身上被打湿了,衣衫之下一览无余,玲珑的身段显露无疑~

先下手为强 岳展心下大惊,这女人……

岳展心下大惊, 这女人怎么会在自己怀里?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看到那女人的侧脸,不是春鸢是哪个!

“你怎么在这里?出去!”岳展面上立刻冷若冰霜。

他确实怜香惜玉,可从来都只怜惜妻子怀孕辛苦, 对于别的女人他可生不出半点惜玉的心思。

春鸢一听, 身子先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她本就巴着岳展的身体,闻言更是状似无意的贴的更紧了。

只见她双眸含泪,面上一脸无辜,抬头委屈的小声哭诉道,“爷~刚刚是夫人派奴婢来伺候您的, 奴婢刚要给您搓背,却被您一把拉了进来, 奴婢还摔了个趔趄, 您瞧,奴婢这都磕青了~”她指了指自己丰腴的双峰。

本着非礼勿视, 岳展立刻把眼睛挪到一边, 见春鸢不出来,他只好跨出来快速的披上衣服,再泡下去, 他有多少嘴都说不清了。

他今晚上为了解乏确实喝了一壶酒, 不过以他的酒量, 这点酒只是毛毛雨,醉不倒他。

她说的这些若是真是他做的, 他怎么半点印象都无, 再说他即便喝醉了也不至于糊涂到拉个女人进来跟自己一起洗澡。

见岳展面上丁点儿好脸色都没有,又挣脱了自己独自出了浴桶,春鸢心里暗恨他不上套, 她抓着浴桶边缘声泪俱下的哭诉道,“爷~奴婢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奴婢这下清白也没有了,以后出去如何嫁人呢!”

岳展面上冷静自持,说的话更是冰冷至极,“你不是签了卖身契了吗?以后生死都是府里的人,能出去嫁人还得得主母恩赐,你想的有点远了。”

他虽然白日不在家里,但是他眼睛也不瞎,自那次春鸢救了江冉后,她对这个叫春鸢的丫头就不一般了。毕竟有柳枝、渔歌几个婢女比照着。

这段时日下来,春鸢在她们面前跟半个主子似的,也指使着婢女们干这干那。虽然让人有些诟病,但是她到底也争气,跟在江冉背后学了些本事,也分担了不少活计,而且后院毕竟是江冉主事,所以他思虑再三,到底没插言。

娘子待她不薄,可她竟算计到他头上了,他再不出手别人该当他是冤大头了。

春鸢万没想到老爷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她被他的话噎的哭声都顿住了。

反应过来又梨花带雨的说道,“非是奴婢有什么非分之想,是夫人怜惜奴婢,说过等过个几年就放了奴婢的奴婢的奴籍。可如今奴婢跟爷有了这肌肤之亲,以后就是爷的人了,自不会再想着出府的事,会老实在爷身边好生伺候爷~”

岳展没想到这春鸢一心要攀附,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若是一般人羞也羞煞了,早就躲到哪个旮旯里去了,可她倒好,这会儿跟他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硬往上贴呢!

他穿好外裳望向窗外,此时夜幕漆黑如墨,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我从前只有你们夫人一个,以后也只有你们夫人一个,莫说我们今儿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就是发生了什么,我也只有这一句话。”

说完他斜睨了她一眼,语气颇为不善的道,“你现在不出去,是想让我叫人来将你叉出去吗?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留脸面。”

见她还是不为所动,他扬声道,“来~”还没说出第二个字,浴桶里的少女就刷的一声站起来,焦急的一叠声的唤道,“老爷~老爷~,您莫叫人进来,奴婢这就出来~这就出来~”

眼看着老爷要动真格儿的,真要喊人进来将她叉出去她也不用活了。她一边出声止住,一边笨拙的手脚并用的爬出浴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等她爬出浴桶,捡起地上自己的外衫,披上推门就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岳展看到对方麻溜儿逃窜的背影,心想这个丫鬟心大了,亏得江冉对她那样好。想到江冉如今身怀有孕,这种事若是到她耳朵里,别气坏了就不值当的了。想着找个机会随便寻个错处将对方打发出去了事,这种心大的丫鬟可留不得了。

见春鸢走了,他叫来洪涛让他悄悄查查有什么古怪,他自来警觉,再累也不会睡的那么死,若是往常,春鸢一靠近的时候就被发现,岂容她近身?再说他的五感异于常人,那廉价呛人的香粉味他怎会一无所觉?其中必有蹊跷。

等洪涛查出来上报给他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果然跟他猜的没错,这洗澡水是加了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