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靠近的手,又瑟缩着收回去抓着自己泛黄的手帕搅动着,她如今这幅样子见了故人多少有些自惭形愧。
“你~你如今过得挺好的吧!看着是个贵夫人嘞~”
谁知对方谦虚道,“这都是托了宫里贤妃娘娘的福,娘娘给做的媒,我出宫后嫁给了洪记当铺东家的儿子,如今过得还成吧!”
贤妃娘娘?是了,当年她俩一人进了贤妃娘娘的院子,一人进了李才人的院子。只是当时的贤妃娘娘彼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玄才人,谁能想到日后一飞冲天,坐上了妃子之位,还诞下了两位皇子,一时风头无两。
而自己伺候的那位主子,本也是个有福的,一朝侍寝就怀上了龙嗣,可惜是个没命享福的,生下四皇子后一命呜呼了。可是害苦了她们这群辛苦服侍的。虽说李才人血崩跟她们下人无忧,可到底伺候的主子归了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后上面将她们统统打发到浣衣局做苦工去了,一直熬到出宫的年纪想着终于解脱了,没想到遇人不淑~又掉入了另一个火坑。
若是~若是自己的主子当年没死,活到今天,许自己也能跟秋实一样有这通身的气派吧。
哦,她刚刚还说了什么?她嫁给了洪记当铺东家的儿子?自己刚刚那玉簪可不就是在洪记当铺死当的。兜兜转转,她视若宝贝的玉簪竟是落到了秋实家!真是时也~命也~何其讽刺!
在她心里暗自神伤时,秋实已经亲亲热热拉上她,要她去自己家里坐坐了。春华一听赶紧以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为由推脱了,但是秋实还是要了她家的地址来。
春华此人还是多少有些要强,回来就被打击的病了一场,等病好的时候人生生瘦了一圈。这日她在家,刚想着出去割些猪草,门外就有人敲门,她推门一看,原来是秋实的丫鬟上门来请她家去小坐,对方还带了一车的礼。
春华盛情难却之下只得跟着对方上了马车。眼角扫了一眼那丫鬟穿的绸衣,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布衫,她怎么就混到了这一步了?连秋实的丫鬟都不如了。
她的心里更难受了,只她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马车驶到一座宽阔宏大的宅门前停下来了。春华下马车抬头一看,牌匾上写着洪府两个大字,气派的大门尽显富贵。
本以为这里就够壮观了,可等入了府,四周景色映入眼帘,她才深觉对方跟自己真的是云泥之别了,那泥巴显然是自己。她在宫里待了许多年,见识眼界都有,以她过来人的眼光都觉得各处院落无一不富丽堂皇,花园里珍稀名贵的花应有尽有。底蕴虽然不深厚,钱味儿却十足,叫她心里生出更多妒忌来。
明明那时她们是一样的身份,她甚至比秋实长相更明艳,不然锦绣姑姑也不会给她取名春华,对方名字落在自己后面,取名秋实。
可现在呢,再看看,她过成了个农家妇人,日日紧紧巴巴~扣扣搜搜的过日子。对方却锦衣华食,出行有丫鬟仆从伺候,真正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她被打击的连面上都险些维持不住,恭维奉承的话如鲠在喉,就是说不出。
秋实将这些看在眼里,上前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跟她叙话,等到聊的差不多了,她挥退下人,悄声在她耳边说道,“春华姐姐,妹妹没想到你出宫后日子不顺,眼下有一条发财的路,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握住,若是握住了,你以后的日子比妹妹的也不差了。”
春华一听,立刻竖起耳朵来听,她本来就受够了这扣扣搜搜的日子,又被昔日的姐妹一刺激,这样的日子真心是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还当是什么发财的路子,听完发现原来关于李才人的。只需对四皇子说李才人是被下毒才血崩而亡的。至于其他的她就不用管了。
“可~前段时间,四皇子已经派人问询过我了,我照实说了,李才人确实死于产后血崩,与贵妃娘娘并无干系。”
谁知那秋实听后,面上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仿佛知道了似的,宽解道“哎~姐姐,话是人说的,就是可以变的嘛!只需重新说道一回。”
“四皇子身边的人哪里是我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再说这种事乱说可是要砍头的呀!”她还是有些害怕。
“哪里能是乱说的,当年李才人无缘无故就血崩,而刚巧谭贵妃膝下一直没有子嗣,李才人刚死,四皇子就被抱养到她膝下,这中间若是没有干系说出去谁信呀!”
“可我说了他就能信我一个下人的?!”
“姐姐只需说了,不管他信不信,就会有一千两银子入手,就看姐姐愿不愿意俯身捡这钱了。”
春华看着对方衣角的金线愣神,自己如今这样多少也是跟李才人有干系,都怪她死得早,若不是她,自己随便跟个主子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这么说李才人也是欠她的。既然死人能用,为什么不能拿来用用。都是他们欠她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一下子坚定了,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一票她干了。
秋实看她应下,指点她去找当时四皇子派来的人,根据春华的描述,应该是四皇子奶娘的儿子,现在四皇子身边的红人陆宁渊。
春华得了对方指点,很容易找到了这位陆大人,直言当时对方找她的时候她太过害怕,所以没说实话。回去之后日夜睡不好,觉得对不起李才人,这才找到陆大人想要言明真相。
她说事实上李才人是被害死的,当时生产后李才人本来没有血崩,是生完一个时辰以后才血崩的。这点极不正常,一般血崩是孩子出生以后立时就会血崩。
她说她记得很清楚,李才人生产后,娘娘们来看才人,她在才人身边伺候,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麝香味。
她也没说具体哪位娘娘,不过不言而喻,当时宫中贤妃娘娘还是个才人,剩下的只有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就让四皇子自己想吧。她只要得了银子,爱谁倒霉谁倒霉,都是欠她的。
投怀送抱 那陆宁渊得了信儿就……
那陆宁渊得了信儿就赶紧上报给了四皇子。彼时四皇子正在书房欣赏着要送给母妃过寿的生辰礼一支翡翠满绿绞丝镯, 这可是难得的的好宝贝,他淘了好多件才选中的这么一件。他送礼一来是表孝心,二来也是自二哥篡位失败, 父皇就收紧了手中的权力, 现在派给他们这几个皇子的皆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跟防贼似的,好似生怕他们哥儿几个也学二哥篡位一样。这让他有些束手束脚,正想着表孝心的同时给母妃诉诉苦,让她跟父皇吹吹枕边风,给他换些好差事。
前段时间他与母妃确实有了些隔阂, 以为母妃害死了他的生母,结果一查发现他的生母真的就是单纯的产后血崩, 让他对母妃疑虑尽释。同时羞愧不已, 他真是晕了头,怎么能猜疑母妃呢。
正想着, 宁渊就来了。等听完他的上报, 四皇子的脸上就不好看了。依着那刘氏的意思,杀死他生母的人不是皇后就是母妃。后宫谁人不知皇后娘娘对香粉过敏,她身上常年不沾染一点儿香气, 而麝香本身也是一种香。
而且皇后并没有杀人的动机, 她能容下玄才人生孩子, 同样也能容下他同样出身低微的他生母诞下孩儿。只有母妃当时一直膝下空空,需要孩子拿来固宠。这么看若是带着麝香看他生母那人只能是母妃。
“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刘氏招供后属下查了当年内务府的单子, 贵妃娘娘身边的宫人红缨当年确实从内务府领过麝香, 而且分量不轻。”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玉镯,他真可笑,他还给杀母仇人精心准备了生辰礼?他此刻看着镯子仿佛是面对自己的仇人般怒不可遏, 扬起手来,带着雷霆之怒就将那镯子狠狠摔在墙上。只听清脆的一声撞击后,玉镯瞬间摔的稀碎。
要说刘氏也真是歪打正着。当年那会儿皇上不想让贵妃娘娘有孕,就怕贵妃有孕后,外戚势力过大,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再威胁他的皇权。
他派人将麝香下到娘娘日常用的香膏里。那红缨可不就是皇上的人。若是因为麝香李才人血崩,那罪魁祸首不应该是贵妃娘娘,而应该是皇上。相反,贵妃谭文静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可这些是此时的四皇子不知道的。他确认了谭文静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可仇要怎么报?他弄死她对他没有丁点儿好处。若是谭文静死了,那她的母家的势力怎会支持他?她活着最起码还是一个维系他与谭家的纽带。
如今的现状是他的生母李家子嗣不丰,舅舅过于老实本分,他的独子仍在参加科举考试,而他的皇子妃并不是什么实权派。要说他这门婚事也拜他的好二哥所赐。
当年他二哥出事的时候正值他选皇子妃,原先皇子妃人选里的实权派家的千金统统被剔除,最后留下的几个皆是听着名好听,朝中无甚实权。
从他开始到他五弟选妃皆是如此,父皇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样一来,谭家的势力对他来说就是必须要争取的了。而他这个杀了生母的母妃他竟一时半会奈何不得。
贤妃这一计策终是彻底离间了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自此之后四皇子明面上孝敬母妃,实际上恨极了对方,只待将来利用完除之而后快。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也不能让她好过,他生母那么年轻就去世,罪魁祸首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他总不能让她活得太舒坦了。
贵妃娘娘谭文静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每日里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恹恹的,还经常头痛。让太医把脉也查不出什么病因。太医说可能是换季的原因,身体容易不适,又吃了些大补之物,身体虚不受补,反伤脾胃。适宜进食一些温补的食材,以食补为主。可不管怎么温补,她还是渐渐消瘦下来~
山洼县知县岳展家
陈江冉正在花园里散步,自从有孕以后她就每日辰时在花园走两刻钟路,一来强身健体,二来夫君的三姐来信说这样对未来生产有益。夫君也赞同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