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安抚好妻子,岳展跟夫人相携回到客栈。那头被打成猪头的袁东宁,被一群打手架着回到袁府。
一回到袁府,府里就立刻人仰马翻了,各处院子深夜纷纷上灯,家里跟过年一样各处灯火通明。袁夫人一看儿子的惨样,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就疼得哭嚎起来,她生了四个女儿,好容易才得了这一个儿子。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娇惯长大。
这样过分溺爱下,难免养得骄纵跋扈了些。待到长大以后也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建树也罢了,还总惹是生非,但是管呢又不听,到底是独子,如今又有他姐夫这个大官罩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了。往日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儿,只没想到今儿个倒颠倒了过来,被人揍得满脸肿胀,还鲜血淋漓的,当娘的如何不心疼,哭着一叠声的喊了起来。
“儿啊,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你跟娘说,娘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袁夫人眼角带泪,因气得狠了,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
“娘,娘,你让我姐夫给我报仇,那人打得我好狠呐。”绝口不提他调戏良家妇女这档子事。不过依着袁夫人惯儿子的习惯,就是知道了,也会先紧着给儿子报了仇再说。
听儿子说被打得如何如何惨,她将手里的帕子搅得都快打结了,恨声道,“是谁?那人是谁?”
那袁东宁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打他的人姓甚名谁。
他捂着头,面上带着痛苦之色,“我也不认识,看着面生,听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倒像是打北边儿来的。”他常年混迹于青楼楚馆,三教九流的人倒是结识了不少,因平时相交的人就杂,也多少能听出些不同地域口音的差别。
“你先好好养伤,我明儿个就去同知府跟你姐姐说道说道,让你姐夫一定将这人揪出来。敢打我儿子,一定不会这么算了,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让大夫看完诊,又好生安抚好儿子,从儿子屋里出来后,她这才让人将今晚一起出去了几个手下一起押过来。一番审问,总算知道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还当什么事儿呢!原来她儿子不过搭讪了个妇人,又没做什么出格儿的事,竟招致那妇人男人一顿毒打。下手未免太狠了,这是当他们袁府无人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袁夫人的行动力很强,第二天吃了早食,就亲自杀去了同知府找女儿申冤。一见着长女,袁夫人就未语泪先流。
长女袁瑶琴一见着母亲这样,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母亲道,“娘亲,您这是怎的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这一大早的就过来,还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了。
袁夫人擦擦眼泪,这才说道,“还不是你弟弟宁儿,他昨晚在闹市被人揍的满脸是血,身上也都是挫伤。你是不知道回来那个样子,惨的哟~我见了好悬没晕过去。”说着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一股儿脑的就跟长女诉说起来。说完还两手一摊,表示那打人的至今还在逍遥法外,没有被扭送到官府来。
长女瑶琴一听原来是弟弟被揍,这可是爹娘的心肝肝儿,这不是要了她娘的命嘛。
宁儿也真是,这几年越发胡闹了,调戏良家妇女就调戏吧,非得选人家男人还在边上的时候?是个有血性的丈夫,哪个能受了这等窝囊气,杵那当个活王八?吃个教训也不多。
可又一看她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真怕她再气出个好歹来,连忙许诺待夫君回来一定让他将打人者缉拿归案,这才送走了娘亲。
她虽觉得弟弟也理亏,可到底是自己亲弟弟被揍,又揍的这样惨,她自不会袖手旁观,况且她也不会为了宽慰她娘糊弄她。
等晚上夫君回来,她特意准备了丰盛的晚饭,更是夜里小意温存。待男人吃干抹净,心里畅快了,才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说起了弟弟挨打的事。
那刘同知一听是小舅子被人揍了,虽说小舅子平时有点四六不着,他本人也有点反感,但不代表他可以坐视别人殴打他,这可不是简单的殴打。在蕲州城谁人不知袁东宁是他刘同知的小舅子,那还照打不误,这是什么?这就是不把他刘同知放在眼里,是打了他刘同知的脸。
他前头死了妻子,这个继妻袁氏比他小了一旬,是实打实的小娇妻,平日里宠爱非常。
此时又是温香软玉在怀,他摸着怀中美人娇嫩的肌肤,嘴上说着让她放心,一定把那罪魁祸首给他揪出来,看他不活剐了他。心里也有了计较,想着明日派人查查那泼猴什么身份,若是个平头百姓,定让他飞不了他这个如来佛的五指山。
而岳展这边,自从知道对方是刘同知的小舅子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知州府上拜访。自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可不能等刘同知查出他的行踪将他堵在客栈里~
盛情难却 虽然对蕲州人生地不……
虽然对蕲州人生地不熟, 找到邓知州府上却也不难,只需给掮客付点银钱,自有人引着岳展过去。
待到了邓府门前, 他抬头看着门前的牌匾上面苍劲有力的邓府两个字,有种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怎么看怎么像他师父的墨宝。门口两边摆放着方形的门墩, 代表着家里有职位不低的文官。知州可不就是文官,应该是这户没错了。
于是岳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才上前敲门。刚敲了两下,就有一个穿着麻灰色衣衫的门房出来了。
“找谁啊?”那门房面上波澜不惊, 实则内心有点不耐,大早上的就上门,这是哪家的规矩, 不知道大人日理万机嘛。
可那门房也不想想,知州这等人物, 哪天不是从早忙到晚, 有事的话, 不赶早来寻, 再晚一会儿大人就出门办工了, 今天想见上本尊可就难喽,更别提如今岳展还有要事相求。
“我是从都城来拜见知州大人的。”说着岳展低头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我这儿有封大人的家书, 乃是知州大人的父亲要我亲手转交给大人的。”
一听来人是为知州大人父亲送信, 又是从都城而来, 老爷子可不就在都城嘛,信息都对的上,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于是他面上立马恭敬了不少,连忙躬身道, “请进”,引着岳展前往花厅等候。
等岳展到了花厅,自有丫鬟端上茶水,请客人先用茶,说老爷一会儿就到。
岳展等的有些无聊,这才认真打量起花厅的摆设来,厅堂的正中挂着一副淡雅的《粉白芙蓉图》。淡粉色的芙蓉在风中,绰约多姿的立在枝头,绿叶生机盎然。一粉一绿的颜色映衬下,更显得芙蓉粉面含春。
而花厅外两侧各种了一棵芙蓉树,此时高大的芙蓉树树冠很大,一炳炳粉色的羽扇,在微风中如蝴蝶般在树叶间颤动双翅,映衬在蔚蓝的天际下,煞是好看,当真是似锦如霞木芙蓉。
据他所知,北地的芙蓉花一般都是秋季开放,许是此地气候四季温暖所致,让他在盛夏时节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致。庭院中的芙蓉花与厅堂里挂着的芙蓉画遥相辉映,当真有些意趣。
他看着眼前的芙蓉树,内心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师父在都城的院内恰好也种着两株芙蓉树。师父说芙蓉树又名合欢树,合欢~合欢,种两株就极好~枝叶相连,并肩而立,笑看春花秋月。
望着眼前的合欢树,他的思绪越飘越远,仿佛回到了都城,他就躺在了师父家那株芙蓉树下的躺椅上小憩~~
一阵疾疾的脚步声传来,让他从那渺渺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抬眼望向那声音的来处。
正面走来的是个与他身量相仿高的中年男子,身形比他瘦削些,模样跟师父有八分相像。打眼儿一看跟跟师父最大的不同是,师父蓄着胡须,这中年人却没有。
只这一眼,岳展就确信此人就是师父的独子邓青峰,他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热情的一边阔步走来,一边温声笑着说道,“不知贤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邓大哥知道我?”他不信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怎地不知,你是父亲的关门弟子长卿,我猜的没错吧!”见岳展脸上一副没想到他猜对了的模样,他朗声笑道解释道,“当年父亲收你为徒时还来信向我炫耀了一番,说你身高不输我,因常年习武,浑身透着一股征战沙场之人才有的杀伐果决之气,端的是文武双全的好儿郎。
我那时就在心里想着到底是怎样的模样,叫吝啬表扬的父亲那般夸赞,如今见你才知,他没有夸大其词,确实是挺拔耀眼呀!哈哈~”
“邓大哥谬赞了。我与大哥比远不如多矣。”
“哎~年轻人,莫要这么自谦,你以后的成就必然远在我之上。”岳展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这个名义上被贬的七品县令,还没琢磨明白呢,只听对方又说道,“只我没想到今日能见着你。”
他一说这话,岳展想起来师父要代为转交的信来,于是赶紧从怀里拿出,双手奉上,“这是师父让我带给邓大哥的信。”
邓青峰赶忙接过来,当着岳展就展开信读了起来。
此时花厅里静的只能听到花树上吱吱的鸟叫。邓青峰在看信的时候,岳展也在偷偷打量他的神情。
只见他此时眉宇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悲又似喜。岳展猜可能是对父母深深的思念,夹杂着难以言说的乡愁吧。待他看完信,果然见他眼角有些红。
他合上信,又小心的将信放入信封,攥在手里,才抬眼望向岳展,抱歉的说道,“有些失礼了,许久未见父母,看到信多少有些触动,不知我父母他们这两年身体康健否?”
“师父师娘身体挺好的,就是师娘每年到了冬日总是要咳上一阵。”岳展据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