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们总在赶路,岳江冉不是窝在马车看书或者在客栈休息会儿。这样出行的机会并不多。

如今到了蕲州,虽然还没有到山洼县。但是毕竟已经离得近了。他们不用埋头赶路,可以入乡随俗的好好吃吃喝喝了。于是就出来了,这才招徕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若只是这样倒还罢了,走着走着,他们就被人拦住了路。

拦人的人约莫七八个,打头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穿着草绿色锦衣的青年,中等个,白皮肤,别看年轻,人已经发福了,挺着个大大肚腩。

别看身材不好,看上去却极为爱打扮,他将自己打扮得得跟孔雀开屏一样,行为上跟是比那求偶的孔雀也不遑多让。他看着陈江冉的眼神直勾勾的,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他搓着双手,一脸殷勤的道,“小娘子,一看你就面生的紧,不是蕲州本地人吧?”

嗬~岳展眼睛不由瞪大,看不清楚他妻子做妇人打扮吗?就是看不出来,没看到她身边杵着他这个八尺多高的相公吗?当他是个不喘气儿的摆设吗?

见美人不仅没回他话,反而一脸警惕的看过来,他试图用笑容释放他的善意,只是忘了脸上还有一堆横肉,他捧着一脸的笑,自顾自的又说道,“小娘子第一次来蕲州逛夜市,肯定有很多疑问,不如由某作陪,陪着美人儿走走,介绍介绍咱们蕲州的风土人情?”

看他那一脸的淫邪的样子,陈江冉打心底里有些排斥。只是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蕲州,看对方的样子也是有些身份的,她也不想把人得罪狠了,给相公惹来麻烦。

于是她忍着恶心道,“这就不劳这位老爷了,奴家跟相公已然逛的差不多了,正要回去。”她把“相公”这两个字咬得分外清楚,也是侧面提醒对方自己是有夫之妇的身份。

说完就想着避开他转身要往回走,见美人要走,那胖青年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眼角露出一丝狠厉,真是敬酒不吃罚酒,爷还没嫌弃你是个嫁过人的妇人,你倒先拒人千里之外了?

这可不是待客的道理。

“爷没问完话呢,你就要走?是欺爷好性?爷问你是给你脸面,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今儿你得罪了爷,不把爷陪好了别想走。”

说着脱去刚刚的斯文皮相,直接上手就要去抓那女子的手,可还没等他摸上美人的柔荑,一只跟蒲扇一样的大手就朝他的脸面飞快的挥来,完全不给他躲闪的时间。

只听“啪”的一声,四周突然安静了。那胖青年在这震耳欲聋的耳刮子声中,顿觉又疼又麻又热,耳朵嗡嗡的响,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脸上羞恼之意更盛。他一只手捂着被打肿的右脸,一只手气得哆哆嗦嗦的指向那始作俑者,“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竟然敢动手打你爷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又转头训起跟在他身后的一帮喽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一起上,今儿非打出他屎来不可。”

“哟~好大的口气。我也多少年没闻到这么臭的口气了。”岳展说着做了一个捏鼻子的动作。

“你~你~你们快给我上。”这次他话音刚落,后面的人纷纷亮出手里的家伙就朝岳展劈来。

岳展将陈江冉推到身后,让洪涛护住,在对方是劈来的瞬间,解下腰间的九节鞭一挡,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拿着长刀要来砍岳展的人被这一下震得手颤抖的不行,拿刀的手也握不住那刀了,只一下武器就掉落在地。刚要去捡,那九节鞭就尾随而来,挥动间,打得几人惨叫连连。

才几息的功夫,奔来的几人俱是挂了彩,被打的皮开肉绽,跪地求饶,岳展也不客气,直接一扫将他们扫飞出去,一个个如冬瓜一样滚得远了,只留下发号施令的胖墩儿。

那胖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位还是个练家子,只以为他长得虎背熊腰的,顶多有把子力气,怎能比得上他手下的打手。再说他们七八个人呢,揍一个还不是绰绰有余?可就是这样,事无绝对,还真让那人赢了。

那胖子见势不妙,抄起身后摊子上的桃子就扔了过来。他一边扔后头是那摊主急得跳脚的声音,“爷,求您别扔了小的的桃子,那可是小的一家伺候了一年才熟了的,小的还要卖钱给我儿读书呢!”

“再吵爷割了你的舌头。”他本就因打不过对方而恼怒不已,如今耳边还多了只苍蝇在嗡嗡直叫,让他更加烦闷。

那小贩见这位爷不听,也急的不行,将上身扑在摊位上,企图用瘦削的身体护住身下的桃子,却被那混人一脚踹在腰上,从摊子上飞下来,疼得躺在地上,捂着被踢到腰间的地方呻吟,疼得半天没起来。

岳展见状,手下的九节鞭又飞出去,直接将那胖子从腰身卷起来,再挥动起九节鞭时,直将那始作俑者甩在空中。

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跋扈的胖子得小三百斤吧,就这么轻松的被这位少侠甩在空中,还舞得虎虎生风,这人单臂的力量竟是如斯恐怖~

一时间都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周围安静极了,只余那被缚在九节鞭上的胖子在上下翻飞间啊啊乱叫~~

找帮手 等岳展舞尽兴了,将胸……

等岳展舞尽兴了, 将胸中那口浊气都纾解出来,也不知他是怎么操纵的九节鞭,只一抖, 那鞭子上缠着的胖子就不负众望的飞了出去,越过围观的人群,只听“咚”的一声, 自由落体般落在十几米外的空地上。

落地的瞬间,巨大的痛楚让那胖子团成了虾米状。因为是脸着地,脸更是肿得跟只猪头一样, 两行鼻血挂脸庞,那凄惨样跌得爹娘都不认识了。他瑟缩的蜷在那里,哪里还有半点儿刚刚耀武扬威的影子。最后还是被几个身上同样挂彩的手下合力架着拖着才狼狈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对方逃窜的身影, 围观的人群立刻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叫好声,这可是蕲州府出了名的淫贼, 往日嚣张的很, 如今终于有人教训他了, 怎能不大快人心?

岳展将那卖果子的小贩扶起来, 温声道, “这位小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那小贩连连摆手, 吓得一瘸一拐的就要赶紧收拾了自己的水果摊子立时走人。岳展见状也不强求, 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就递给他, 那瘦削的老实人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给自己银子,看着那银子,愣了半天就是没接,被岳展不由分说递到手里, 触及对方的手,他感到对方的指尖粗粝非常,想是平日里应该没少伺候那些果木,“小哥你拿着,这算是补偿你的损失了,终究这件事情你是被无辜殃及了。”

银钱在手,那人蜡黄的脸上终于浮上了一丝神采,虽有些诚惶诚恐,嘴角仍挂上一丝喜色,这银子够他家一年的嚼用了。他连连道谢着背起他的背篓一瘸一拐的准备离开,离开前还将那掉落在地上的桃子都一一捡进了背篓,这可是他伺候了一年才熟的果子,农人眼里可见不得糟蹋了东西。

旁边看热闹的人里有人见岳展有副侠义心肠,就好心的提醒道,

“少侠你知道你打的这人是谁吗?”见岳展摇头,那人真是为他捏了一把汗,不知道就敢揍啊,原以为他知道,不怕对方呢!

于是赶紧介绍道,“他是同知刘大人的小舅子。在这一片横行霸道惯了。你如今打了他就是得罪了刘大人,若是被逮到,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你也快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

“多谢这位兄弟告知。”岳展抱拳谢了他,然后也拉着陈江冉离开了热闹的夜市。

回去的路上,陈江冉面上也有些自责,她摩挲着着自己的袖角,低下头,秀发有一缕散落到前襟处,“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般鲁莽行事。”

“这个怎么能怨你呢?再说我也不是鲁莽行事,若是连妻子受辱都坐视不理,我还算什么男人,更别提他只是同知的小舅子。”

见妻子脸上还是担心那人会对他不利,他给她宽慰道,“你莫担心,你知道如今蕲州的知州大人是谁吗?他是邓青峰,是我师父的亲子。”

在蕲州,刺史是最大的官,负责监察蕲州百官。后面的诸位官员中,知州负责管理地方行政和军务。知州的属官是同知、通判,负责辅佐知州处理财政、刑法和治安等问题。作为刘大人的顶头上司,邓知州可不就刚好管着他。

“我与邓知州有这一层关系,那刘同知想要动我,他也要掂量掂量不是。”岳展继续说道。

其实他原先还真不知道师父的儿子在哪里高就,只知道他的独子常年在外做官,有家回不来,师父师娘每每提起那见不到的儿子,总少不了长吁短叹,他们不提,他自不会主动问起来让他们心里不痛快。这次外派,师父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后愣了很久,最后才开口说,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就在蕲州做知州,临走还写了一封信,让他亲手转交。

其实师父用“不争气”这三个字形容儿子,着实有些妄自菲薄了。知州虽是四品,官职虽然不显,但在地方却是个实权人物了。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他成为师父的徒弟后,他就没见过他的儿子。蕲州离着都城几千里,光路上就要耗费半年的行程,而朝廷给的探亲假一般是两个月,顶天了也就半年,这还没到家呢,探亲假就到期了。即便紧赶慢赶,赶到了都城,他还长了翅膀,转眼就能飞回蕲州不成?家自然是回不去的。

听了这话,陈江冉的心才真正落到肚子里。她就说嘛,眼看着就要到了,为什么要在蕲州城多逗留两天,原来不止要休息,相公还有正事要做呢。

若是能搭上邓大人的关系,那是再好不过了。毕竟无论在哪个朝代,官大一级压死人。相公是知县,那刘同知可不就是压在他头上的天。若是刘同知想动点什么小心思,真是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