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彭举人不知道的是岳展不是被他扇醒的,他是被系统激醒的,刚醒脸上就挨了两大耳刮子,本身头就摔得晕晕乎乎的,他能再晕过去吗?

“岳展,你醒了?”岳承霄跪坐在他身边,脸上换上一脸喜意。

他一边坐起来一边说道,“嗯,皮糙肉厚还抗揍。不过这就是你们欢迎我醒来的方式吗?”他摸了一把被扇红的脸,顺便用袖子胡乱擦了下嘴角流出的鲜血。

还没等对方回话,景川先生带的侍卫就被那老虎一爪子扇飞,正落在他们身旁两米处。现在只有方山书院的方长明和崔夫子并秦文韬在勉力支撑,而随着老虎的视野慢慢恢复,局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只见崔夫子一个抵挡不住,手里的长剑被老虎打落,他被这股力量带倒,而后那母虎猛的抬起前足,向他踩去,这一脚下去肯定必死无疑了。

崔夫子眼见那老虎离他越来越近,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要将他踩碎。他已经预感到自己要死了,一眼不错的看着那虎躯离他越来越近……

突然一个身影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侧面一拳狠狠的击打在老虎受伤的右眼上。那老虎立时身体一个趔趄,移了位置,前足落在了离崔夫子两指的位置,同时山呼海啸的嘶嚎声响起。显然那老虎被这一记重拳打疼了。崔夫子趁机迅速滚到远离猛虎的一边。

众人见岳展加入战局士气大振,见他手里没有武器,而那老虎调转身体就要向岳展扑来,彭举人捡起地上的短刀,大叫“岳展,接刀。”将那飞刀掷了出去。

这飞刀还是原来岳展插到老虎眼睛上的那一把,被老虎砸到石壁上时,连人带刀震下来了,就遗落在石壁下,可巧被彭举人发现了。

可他没有投掷经验,掷的飞刀又快又毫无章法,让人接无可接。见飞刀飞来,岳展险险一避,好悬,差点被钉住。

真是乱拳打死师父,不懂武就是容易帮倒忙,他刚避开暗器,那老虎就已经扑到眼前,一记利爪带着滔天怒意,似要将岳展撕碎,方解心头之恨。他一个后空翻避开。那猛虎紧随其后,他爬到一棵树上,那老虎也跟着爬上去,甚至比他还灵活。没奈何他一个翻滚从树上跳下来,那老虎步步紧逼,利爪又一次袭向他的后背,他的后背早已被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浸湿。

察觉到不对,他一个侧闪险险避开。可这次他没那么好命,脚下一根枯树枝将他狠狠绊倒,那老虎一看时机来了,当下就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猛的低头咬了下去。

众人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会武功的这几个,个个负伤在身,不会武功的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骇人一幕,“岳展”,同窗不禁失声尖叫。

一人一虎却都没有再动作,秦文韬察觉到不对,他先一步一瘸一拐向前察看,只见岳展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短刀,他将那短刀在老虎张嘴的瞬间,沿着上颚向上插入,一刀结果了那老虎,可他自己也没捞着好,他的右臂被老虎的獠牙穿透了,此时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鲜血淋漓的,好不吓人。

岳展此时该说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就在刚刚命悬一线之际,他出于人的求生本能,双手到处摸索,竟然真叫他摸到了彭举人飞掷出来的那把刀。他使出全身力气祭出刀,将整根刀没入落老虎头颅,这才有了秦文韬看到的这一幕。

他一看惊愕的不行,赶紧叫人来帮忙,众人见老虎死了,忙七手八脚将那老虎从岳展身上抬下来。

秦文韬看岳展胳膊上的血窟窿流血不止,也不管自己的伤腿了,忙找来金疮药给他止血。他的金疮药疗效一直不错,他出身武将世家,家里这种药都是常备的,这次出行考虑到或许有危险,他爷爷多给他备了两瓶。

看着秦文韬熟练的给他上药缠绷带,他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调侃,“往常都是我给别人包扎伤口,这回换你来服务我了。”细听,还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中气不足。

秦文韬没说话只低头忙着手里的活,他不敢抬头,因为他此刻眼圈红红的,岳展胳膊上这么大一个血窟窿,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得了笔,射得了箭。想他好朋友,一个文武双全的奇才,本是个有着光芒万丈前程的的少年,他真的不想看到他折翼至此。

他怕他看出他的难过,嘴上胡乱应付道,“应该的,你是打虎英雄嘛!”

“不,这里面至少有你一半的功劳。若不是你开始将它射伤,我现在还有命站这里吗?”

他所言并非有意褒奖,之所以能一刀结果了那母虎,秦文韬也功不可没,因为最初一箭让它负伤,伤口一直在流血,后面又多了几处伤,才有了岳展最后的致命一击之下立毙的结果。

若在平时,岳展对付一只老虎,也不会这么狼狈,他之所以狼狈就是预判错了才受了伤,动物跟人不一样,他与大型动物交手的次数少之又少,吃了没有经验的亏,而这次的经历也让他知道,以后与动物的搏杀都要再小心谨慎些,动物不会按照人的常理去思维,去动作。

正聊着,彭举人走过来,这次虽说是他一扑倒激的老虎发起的进攻,可后头他也算将功补过,再说他们占了老虎的地盘,即便没有这一扑,那老虎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岳展以为他会逃跑,没想到他不仅没逃跑,还将他拖到安全的地方,虽然他当时闭着眼睛,但是他的五感还在,能感知,能听到外界的动静。这让他在心里高看了他一眼,原以为他胆小如鼠,关键时刻自己平时最瞧不上的人还帮了自己一把,以后可不能再门缝里看人了。

只是他还没有高看他超过五息,就被他弄破防了,只见他走到岳展跟前,委委屈屈的说,“我都喊爹了,为什么它还要吃我?”

岳展回过神来,原来他还没忘了这茬呢,他用没受伤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因为虎父无犬子呀。

下回还是喊有种来吃老子啊,这样比较有虎胆!”

连番打击 听到岳展这样说,周围人……

听到岳展这样说, 周围人都笑的开怀。这一笑也缓解了大家的紧张情绪。

只有彭举人还嚷嚷道,“还下回?这一回就把一辈子的教训吃了,还有下回?”

“哦, 你倒说说你长了什么教训。”旁边一个学子可能心有怨言, 语气里多少有点讥讽。

没想到彭举人还真接话了,“就比如之前预判此地植被稀疏,老虎不太可能在此居住,可它就是特立独行,就要执意在这里住下,这能找谁说理去?取找书本吗?一旦思虑不周全, 那个代价就是我们自己。还要累及同窗,真是罪过罪过。当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

“好一个尽信书不如无书, 我今日也受教了, 说起来,我得给大家赔个不是, 若不是我一力主张, 也不会将大家陷于危险之中。”说着赵夫子长揖一礼。景川先生也很自责,最开始也是因为自家夫人行动不便才没有挪动,造成现在这个后果自家是要付主要责任的。他让仆人抱着自己也上前致歉, 虽然于事无补, 总是聊胜于无。

大家一看景川先生道歉, 都连连推辞,他却摆摆手, 对岳展道, “你该受的,我今日不道歉,良心终是难安。你权当成全我吧。”说着由着仆人将他放下, 他郑重的对岳展行了个大礼。

“以后但有所需,必为驱策。”他内心羞愧到无以复加,他属实对不起的是岳展,他作为一名先生,却间接毁了一个少年,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弥补。都说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这一刻他真觉得有些东西是你倾尽所有也无法弥补的,只能以后慢慢找机会了。

一场殊死搏斗结束,大家都身心疲惫。伤情清点以后发现,景川先生的两个护卫一个腿骨骨折,一个被老虎爪子抓的后肩血肉模糊,崔夫子胳膊韧带拉伤,秦文韬的左腿膝盖也肿了,岳展胳膊伤了,后背被抓伤,还有两个被洞里掉落的石头砸中头的,不过好在是轻伤。

至于这老虎的处理上,这老虎是他们好不容易猎杀的,扔了着实可惜,再说随便卖卖一只也能卖上上百两了,于是他们决定第二天将两只老虎抬上车,择机卖掉。

等到天刚蒙蒙亮,鸡还没打鸣呢,大家就早早起来了,迅速收拾停当就出发了。

为什么这么早就动身?这不是废话吗?都知道了这是老虎洞了,谁还能在老虎洞中打盹啊?谁知道后头还有没有别的老虎,昨晚吓都吓死了,只可惜他们当时在山洞里,被老虎堵在门口了,深恨无法施展飞毛腿的本事,现在好不容易天亮了,个个恨不能踩着风火轮奔出去才好呢!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往前走三十里左右就到了一处县城,他们选了最大的酒家,掌柜的一看他们猎了两只老虎,又听他们是出来游学的书生,这是文武兼修呀,佩服得无以复加,又加上对方身份,所以给了个实在的价格。最后两只老虎一共卖了三百两银子。

得了银子,他们就直奔附近最近的医馆,用卖老虎所得的银子付了诊疗费。经过坐堂大夫一番诊治,其余人还好,慢慢恢复就能将养过来,唯独岳展,大夫一看他右胳膊伤的伤,又听说他是秀才,就连连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看大夫只做摇头叹息不说话,他直接问道,“大夫,您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我都能接受。”

虽然嘴上这么说,岳展心里也没底,他不是学医的,但他知道一点,如果自己的手废了,那对自己科举考试的影响绝对是毁灭的,更遑论自己与系统达成的契约,他一直没忘,若是自己在系统里无法在25岁前完成满分结业,那25岁就是自己生命的结束之时。他双手健康时,每得一分都尚且不易,更不用说一只手残废了,想要规定时间内获得满分岂不是痴人说梦!

大夫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后才道,“年轻人,我也不瞒你,你这伤口伤得极重,以后哪怕伤好了,这只手也不能提重物了,还有以后抓握能力肯定受影响,一些细致的活儿怕是干不了了。”他说得很隐晦,但岳展听出来了,

“您说的细致的活包括拿笔写字吧?”

见岳展这样问,他也不瞒着,点点头道,“对,这科举之路怕是难走了。”怕岳展想不开,他还又安慰道,“年轻人,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又不是只有科举一条路,趁年轻,换个活计也不影响精彩的活。”

岳展此刻耳朵嗡嗡作响,他在心里问系统,大夫说的是真的吗?系统沉默了良久,而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知道了答案,看上去人很平静,但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越平静,越沉默不语,说明这个事对他的打击越大。

知道他心情不好,大家默契的没有上前打扰,但心里的愧疚之情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好受,大家都晓得若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凭人家的实力怎么可能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