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娶是娶到手了,可也把外祖父得罪狠了,看他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样过了好几年,直到陈江冉外祖父死后,她父亲现了原形。

原来百里山长特别羡慕陈江冉母亲嫁的人年轻有为,能力不俗,还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会疼人的。可真是就像戏文里唱的:最是负心读书人。

他知道后一夜没睡,当真是后怕的不行,得亏没让闺女嫁个读书人。就她那点心眼子还不如老友的女儿呢,哪儿斗得过这些心眼子跟筛子一样的读书人?

自此以后,他外祖父对他父亲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变化,一口一个“贤婿”,“贤婿”的叫着,逢人就夸他,他爹一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都能让他外祖夸的每每脸红不已。

回家他跟媳妇儿念叨,这文人这张嘴啊,怎么夸人这么好听呢!他就没听岳父重过样!就是怪不自在的。媳妇当场笑得前仰后合,笑骂他这是贱脾气,被夸还不自在,那回头她回家跟她爹说一声以后别夸了,得多骂骂。吓得冯安父亲连连告饶,这文人骂起人来,句句似小刀,伤口不大,却刀刀致命。

他前些年可糟老罪了,犹记得第一次见泰山大人,人家说了一句: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他还以为对方是喜欢自己喜欢的不行,一见面就同意了婚事,还期望两人如鸳鸯般恩爱。他高兴的无以复加一个劲儿的感谢对方成全。泰山大人见他这样,满脸震惊之色,都失去表情控制了,直接当面儿翻了个大白眼。

他后知后觉莫非自己理解错了,回家问父亲,父亲说人家的意思是你这是想老牛吃嫩草呢!瞧你那样,还洋洋得意的。我以前让你多读书,多读书,你不听我的,光读兵书,现在好了,丢人都丢到家了,我都替你臊的慌。他爹捂脸,真是没眼看了。

现在好不容易熬出来了。自从他外祖父因为陈江冉父亲衣冠尽去,露出禽兽的面目后,转变对他爹的态度,他们家的生活过得那是甜甜蜜蜜,爹娘的感情更是蜜里调油。

说出来不能说幸灾乐祸,但多少有些不仁义,只是事实确实是他们现在美好而和谐的生活,陈江冉的父亲当居首功。

只是冯安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他记得当年的陈江冉扎着花苞头,多白净可爱的小姑娘呀!馋的他外祖父想给他定个娃娃亲。只是后来陈家出事,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可刚刚那姑娘长得面色蜡黄,满脸雀斑,跟棵枯黄的小草似的,哪里还有当年一点影子,他自动隐去了这一块,没有与岳展提起。

要怎么说呢,这是我差点定娃娃亲的人?不知道的以为他嫌贫爱富,再说对人家姑娘的名节也不好,他更没有要结亲的意愿,再怎么滴,他要娶的姑娘不说是闭月羞花,但总得让他入眼,入心吧!这位说实话,长得多少有点磕碜,真不知道那劫匪是不是在山上天天见不到个母的,素得狠了,能把她给掳了去。

以为这个事就此过去了,可没隔几天,同窗来传话说院门那有人找岳展,他过去一看,竟是陈江冉奶兄,他们一路来的嵩阳城,几天相处下来,已经颇为熟稔了。一见是他,岳展快步跨出院门,朗声笑道,

“方诩兄,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对方唤名陈方诩,原来他不姓陈,因他爹害死了秦氏,他娘就给他改姓陈,脱离了与原夫家的所有关系。

“还不是江冉,她一定要请你尝尝我们嵩阳的特色菜,尽尽地主之谊,这不,一大早我娘就把我从床上揪起来了。”他叼着根狗尾草,姿态闲适的回道。

他与陈江冉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虽然嘴上说着江冉的不好,但是笑意尽达眼底,语气也颇为宠溺。

岳展本不想麻烦别人,见人家都请上门来了,自己一直推拒也不好,就欣然前往。好在农庄就在嵩阳城边上,骑马两刻钟就到了。

远远的他就看到一处农庄,门口修建颇为古朴大气,待看到门上黑色匾额上书“丰园”两个草书大字,心想这大概就是了。果然,前面带路的陈方诩说着到了然后先一步跳下马来,岳展随后下马,牵着马走进庄子。

进入庄子,岳展才发现这庄子的景致别具一格,时而曲径通幽,时而豁然开朗,不像典型大巧如拙的北方庄园的风貌,倒是有点江南园林的韵律在里面。

而且每一处景致细细品味才能看出不凡,比如这处青石板台阶下的池水竟然没有结冰,还有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要知道现在可是北方的隆冬腊月,哈出一口气都跟冒着白烟一样,怎么看都得零下十度的样子,应该结冰了,可是为什么这里没有呢?

“离这里不远处有一处温泉,我外祖父在建造之初就将那温泉引了过来,所以冬日才会不结冰。”身后一个清朗的少女声音响起。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陈江冉,她这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所以没等他问就给他解惑了。

“原来是丰老先生的手笔。”岳展回身说道。

“不止是这处池水,这里移植了很多南方的植被皆因此存活。”

“这里的景致虽与南方景致不同,但南方园林有异曲同工之妙。”岳展问出来了心中的疑问。

少女听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因为我外祖母是南方人,我外祖父就加入了江南意境在里面。”

岳展恍然,看来丰老先生跟妻子之间情深厚意,这样简单的而融洽的家庭氛围,可以想见养出的丰氏这个女儿多么简单单纯,对人毫无防备本也不是她的错。

哎,想多了,他将思绪拉回现实,在陈江冉的引领下逛了下其余地方,这转到后院的时候就看到陈方诩正在与一只大白鹅对峙,他似要抓它又怕大白鹅用嘴叼他,双方竟这样奇异的僵持住了。

见江冉领着岳展过来看到他这丢人的一幕,不禁耳根一红,他还没张口,他娘刚好走到院门口,看到他那不成器的样子,叉着腰老远就喊道,“我都说了,让你去村里找那崔屠户帮咱杀了吧,你非说不用,还杀鹅焉用崔刀?你倒是杀呀,我这还等着下锅呢,你再不杀,我看咱晌午饭也甭请恩人吃了,直接请人吃晚饭吧!”

“娘,我没说不杀呀,你就少说两句吧!”他拿眼给他娘示意,她娘秒懂,显然平时母子俩没少打这眉眼官司。她往前走两步这才看到拐角那边可不就是江冉跟那岳公子嘛!

“哎呀,岳公子,您来了呀”,见对方把刚才的话都听着了,尴尬的说道,“这个,不是,这个,我想做道拿手的烧鹅,这还没杀呢!让您见笑了!”岳展直说没事,他今天也什么事儿,最不缺的就是功夫。

“那你们先聊,我先去后厨看看锅。”奶娘寒暄几句后,就要去后厨,临走又催促儿子道,“赶紧的吧,杀了秃好了给我拎过来,别耽误功夫了,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多简单啊,一嘎就是。”

那陈方诩呐呐的应了,只是声音听着有点中气不足的样子,岳展看出了他的为难,这个不难猜,一定是平时见惯了杀鸡杀鹅,以为很简单,这真让他杀,见真章的时候了,他就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眼高手低是作为人类的通病,没什么可诟病的。他有时候也会犯这种话错误,所以他理解他。

离开嵩阳 于是他笑着走上前道……

于是他笑着走上前道, “这杀鹅呀,不才鄙人刚好擅长,这杀鹅焉用陈刀, 还是让我先来试试手吧!”

不等陈方诩回答, 陈江冉先一步制止这个提议,“怎好劳烦岳大哥呢,您来就是我们家的客人,没有让客人亲自动手的道理。”

“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大家有缘认识,都是朋友, 你这跟我客气,就是没拿我当朋友。”说着就过去接陈方诩手里的刀。

陈方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有个梯子来了, 他恨不能抱着呲溜一下滑下去。像生怕对方反悔一样,他赶紧的将手中的刀递了出去, 动作之快, 岳展怀疑他应该是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

陈方诩都没看清他怎么抓的刀,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岳展已经一刀结果了那大白鹅。

他给岳展竖了个大拇指, 赞道“高, 真是高, “岳氏阉割刀”果然不同凡响。”

得,一定是回程的路上听说了他过去不少故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能说后悔帮他了吗?本来还想帮他褪毛收拾了呢,这么一看,倒也不必了。

如是想着, 他将那断了气的大白鹅直接扔到对方的怀里,爷不管了。

陈方诩倒不介意,给他杀了鹅就好,别的他都会干,看着杀鹅挺简单的活计,咋上手这么难呢,他这次可长了教训了,以后可不敢往身上揽这没干过的活了。于是自去收拾手里的大鹅去了……

因为有岳展的帮助,这顿饭终于赶上了午饭的饭点。

一顿饭吃得岳展无限满足。尤其陈江冉奶娘做的烧鹅,当真一绝。在奶娘不停的给岳展夹菜的攻势下,岳展一个人就解决掉了大半只。

吃了这么长时间的嵩阳菜,他发现此地菜式的特点是偏咸香口,味儿比较重,用料扎实,比较豪放,非常对他的胃口。这一世虽然他出生在南方,却依然是个北方胃。来嵩阳城以后吃得顺口,他都胖了五六斤了,这还是在系统每天高强度的训练之下。若是没有系统,估计胖个十五六斤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酒足饭饱后自然是打道回府,不然赖在这里干嘛,人家收拾出一桌子饭菜已经累的够呛,回头还要洗洗涮涮,他自觉有点不好意思,他被陈方诩直接请来,路上他本来要买点东西,可那厮非拦着不让,所以他这次空手而来,腆着肚子而去。他告诉自己,下次,若有下次,他可不能再失礼了……

奶娘送走岳展,看着他踏马离去的背影,心想真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她已经知道了那大鹅是岳公子杀的,人家一看就跟陈江冉父亲不是一个路数的,不是那种目下无尘的主,而且能文能武。原先经了小姐的事,她一听读书人恨不能吐个唾沫星子。

后来经历了柳山寨的事儿,她才觉得这年轻的读书人也分三六九等,不能一棍子打死。

这岳公子当真不错,若是能跟她家冉姐儿结为连理该多好啊!她知道对方是江南科举大族,家境富裕,年轻有为的秀才公。若是,若是冉姐儿没有被除族,那岳公子配她家冉姐儿还算高攀了呢!可眼下,眼下,终是他们家配不上了,看着眼前出落的跟朵鲜花似的女孩儿,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