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医生来时,他仍死死攥着照片......这个人,是谁呢?
春意料峭,即使人行道旁树木都发了新芽,忽如一阵寒风也能激得人缩紧脖子。
医院过道内,一双黑色高跟鞋走过发出清脆的声响,许浮霜提着家里阿姨炖得鸡汤靠在了加护病房门框上。
抬眼瞧着支着下巴靠在病床边小憩的纤瘦身影,如瀑的青丝几乎垂满了背部。
她走过去拍了拍她肩,将汤递了过去。
温隐小口小口喝着汤,真心夸赞道:“你家阿姨炖得汤是越来越好喝了。”
可不是嘛,没她家阿姨那好厨艺好药材给她补着,这丫头还不知成什么鬼样呢。许浮霜抬手扫过她的长发,这发量加小脸尖下巴,确实能出去cos女鬼了。
“你该去剪头发了。”她幽幽叹息。
温隐二话没说,从柜子里寻摸出一把剪刀,比划了下,就要往头发上绞去。这可把许浮霜吓坏了,赶忙拦着,“别,不至于。收了那老登一千万,啥美发沙龙去不起,不必这么糙。”
虽说楚修南是个疯子,但至少物质金钱上没亏待她,不拿着补偿费猛猛花,在病房当什么宅女?
长期待在病房陪护的女人毫无生气,别说不剪头发了,人也越来越沉默寡言,要不是许浮霜在,还真就与外界断绝联系了。
看向病床上已经休眠小半年的好友,许浮霜悲凉且无奈,一开始的满怀希望,日夜祈祷,到现在的心如止水,医生说了,或许明天会醒来,或许她永远不会醒。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从手腕上撸下发带,为温隐扎起满头青丝,柔声劝慰:“你在这里守了小半年,把一些事交给护工吧,你好歹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接触接触人群。别她还醒,你就不成了,退一万步想,如果哪一天她醒了,看见的是一个憔悴的不成人形的姐姐,这样她能受得了?”
许浮霜是真担忧,温隐精神状态本就不太好,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日复一日,哪一天再崩掉,后果不堪设想。
温隐何尝不明白?她沉默的坐了会,犹犹豫豫答了句:“许医生,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融入社会。”四年精神病院,现在妹妹又出事,没有引导者,温隐当真是害怕极了人群。
“你会画画不是吗?”许浮霜说道,“你肖像画得不错,可以去广场摆摊,看看蓝天看看白云,又不需要你赚钱。温隐啊,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了吗?什么时候下了雨,什么时候天晴,这两天紫楹花开了,很漂亮。”
她出来,不就是为了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吗?
温隐认真的考虑后,轻轻握了握妹妹的手,心道:如果你醒来,应该不会想看见一个行尸走肉的姐姐吧?
没几天,一个早春晴朗的午后,温隐在人潮繁复的商业广场支起了画摊,c市海滨城市,浪漫气息浓厚,街头画家并不罕见。温隐坐在花坛旁,恬淡安静,毫不张扬。
有人来问,她轻声细语,20元一张画,同意就坐下,不喜欢就离开。
不过因她生得貌美清丽,气质温柔,一头长发垂腰,加上灰色丝质围巾装点更添几分艺术家气质,过来询问的人不少。细问之下,画的价格也不贵,惟妙惟肖,第一天生意竟还不错。
画笔刷刷在素描纸上划过,指尖灵越跳动时浅浅染上碳粉,她盯着那些黑色痕迹竟觉得有了生命力在她指尖翻涌,原来黑白肖像还会如此生动。
“好了。”
温隐笑着站起,递给对面的女高中生。
“谢谢姐姐。”小姑娘眼睛兴奋地掠过画像,“我有那么漂亮吗?”
“你现在就是最漂亮的时候。”温隐笑道。
白鸽停落广场,春风轻拂,已是人间三月天。
不远处两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女伴随着欢快的小提琴声翩翩起舞,引得了不少路人围观,乐声越欢快,她们越享受其中跳得越活泼。温隐收摊离开时顺道将今天摆摊的收入放进她们的琴盒中。
拉小提琴的中年男人点点头以示道谢,温隐笑笑抱着画板,轻声哼着旋律掂着脚走进人群中......
97狗咬狗
楚氏家族最近不大太平。
原因无他,目前掌舵人集团董事长楚新的儿子,几年前自从接手了子公司以来,豪情壮志开发新产品,搞得声势浩大,亏得血本无归。本早该破产清零的子公司硬是吸着盛古的血维持,直到缺口实在是太大被高层发现,盛古可不单是楚新父子的。
让不成器的儿子玩过家家行,拿自己家的东西玩,动到其他人的蛋糕那可不行了。
楚家老太爷虽是去世了,他两个兄弟可还在世,二老太爷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不爱动弹。三老太爷可相当能跳,拄着拐杖当面大骂了楚新一通。
现在没闹开还好,几家消化了就算了,要是张扬出去,看他那张脸往哪搁。
为了赔罪,楚新请动大嫂做个中间人,在楚家大宅办了场家宴。
楚家在解放前就是望族,楚家本宅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占地极广,车辆开进院门,沿路大片的花圃,旧时代大族聚居,人口多,设计师便以花为间隔,隔开每一房生活区域。每一片都有花匠打理,沿途还留有不少民国时期的楼台亭榭,如若不是楚家至新时代站对队,势力得以保存,否则这座大宅也是能卖得上门票供人参观游览的。
楚家老太爷去世后,本宅是大房楚仲一家住,楚仲去世后,这里留给了遗孀和一双儿女。楚新还算厚道,大哥身死自己接手盛古之后,没下手逼迫遗孀一家搬家,反而明里暗里斥资帮忙修缮打理,面子里子都做透了。
楚修南一下车,立刻就有佣人迎上来脱衣扫尘,楚修南适应不惯这些旧时代传下来的,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楚卢倒是颇为享受,接过热毛巾擦了手看向一旁的管家问:“二哥他们都到了?”
“二爷一家十分钟前到的。”在楚家二十几年的老管家毕恭毕竟的答道,显然,这位昔日楚仲的忠仆如今也良禽择木而栖了。
既然是家宴,办得不算豪华隆重,花园庭院里,佣人们有条不紊的穿梭布置,准备着接下来的晚宴。
遮阳伞下,大堂姐楚修容一手握着iPad一手喝茶,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踩着伏卧在草地上的金毛犬,丝毫不在意繁杂的环境,悠然又惬意。
瞧见楚卢一家来,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没多久,大部分楚家人都到了,或热情或客套。
被佣人扶着下楼的三老太爷老远就瞧见了楚修南,掠过楚卢的问礼,颇有兴致的唤他过来。
“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我这身子骨近来也有些毛病,不方便去看你。怎么样?伤好些了?”
楚修南浅垂眼眸,淡声回道:“谢三爷爷关怀,伤得不重,已经大好了。”
楚修南车祸的事可传得沸沸扬扬,给外面的话说时,不小心开车出神撞了树,脑震荡,伤得不重。
可任凭楚卢封锁消息,到底是瞒不过楚家人。伤得不重?被捅一刀,怎能叫伤得不重,这段时间楚家人都在焦急的等着消息,楚家人丁不算兴旺,大房一双儿女,二房两个儿子其中之一早逝,四房婚结得晚,目前只有一个幼子。而楚卢,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