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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一重天地,门内又是另一重天地。

冲撞无度的兽一头撞来扣死了奉星如的腰,他扑在奉星如的胸膛之上,两个人双双跌倒,似乎是伴到了什么摆件,当啷坠落。

有什么东西珍珠一般地圆,火焰一般地烫,一颗接着一颗,噼里啪啦地跌进奉星如的颈窝里,叫棉麻纱线吸走了去。奉星如愕然抬眼,但他视野昏蒙,只瞥见了供台上青碧的山氤氲的云,那兽揪着他的领口将他连人拽起,鼻尖贴着他颈窝的皮肉一路下探,奉星如能感受到他柔软的唇、湿热的鼻息、包在皮肤里的鼻骨――仿佛另一头雄性味道的遗留太挑衅,柏千乐的呼吸极重,好似一口气要吸到肺底才足够压榨,发着十分的狠,就在奉星如的颈边,一时间警惕悬上了房梁,奉星如这才觉出迟钝的危急来――柏兰冈那句,不怕死尽管去,他咽了咽口水,恍然大悟男人的警告,昭示着他何其莽撞。

果不其然,灼热而颤抖的撕裂――

那只兽一手扒歪了他的脸,好暴露出颈后的视野,没有亲吻,没有安抚,甚至未经交媾――他就这么破口咬下,尖牙利齿刺破皮肉,不管身下人如何挣扎,柏千乐用自己的大腿为枷、手臂为锁,决不叫那人有丝毫脱逃的余地。伤势、鲜血和疼痛,是alpha对他情人的恩赐,这是一种特权,只有他们能行使、施威、统治。

柏千乐以不容反抗的意志、真实而坚定的剧痛警示奉星如,飒时血腥弥漫,花香蓬发,淹没了他一切逃出生天的野望。

简直是万花献蕊――不只是单纯的玫瑰苍兰之流,橙花、牡丹、玉兰金桂,白花香玉……几乎这世上凡有的花都在他身边盛放――浓烈厚重的暖香呛得奉星如头重脚轻,他随手寻摸男人的脸颊,楷去他唇齿沾惹的血迹,或许恩仇前定,十年前他欠下的情债,此刻终于要他连本带利翻倍偿还。

奉星如心里泛出苦水,这苦来得无从分辨,似乎为他自己,似乎更为别的人――他微微后仰拉开了距离,凝视着困兽一般的男人,狰狞的情欲之下其实是满地仓皇,或许他们从未如此贴近,近得可供心意相通,那一瓢凄凉的悲哀打着涟漪在彼此的岸岩回荡。

好似这哀戚难以排解更添焦躁,眼看柏千乐蹙紧了眉心汗湿重衣,痛苦得弓了脊背倒下,奉星如连忙张开臂弯抱住他,他低下头,迎上男人干燥得起了皮的唇――

在彻底沉进由柏千乐只手掀起的情欲的漩涡之前,奉星如只有一句话,一个恳求:

那时男人已经如山岳般镇在他身上,胡乱地扫去衣物,唇舌游荡,含着他的口唇舌尖吸了再吸,滋腻的吮吸响得叫人深以为耻,当那条做恶的舌从颈窝勾到乳头再到肚脐,湿热软滑,足以叫人生出更旖旎的幻想,譬如它再往下,去向一些更潮湿软濡的地方――烂泥一样沦陷,同时被那副高热的口腔包含――诧于自己投降之快,奉星如倒在地毯上喘息着,反手磨着他的后颈,用一种更宽松的纵容约束原来的纵容:“乖,到你床上去,我们不能在这里。”

而柏千乐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命根,囫囵地揉搓着两颗没什么建树的睾丸,他手掌宽大,因此总蹭到那片亟待恩赐的沼泽――男人的舌头又转回来,往他的口唇寻去,奉星如嘴里与他接着碎而密的吻,口涎交融滴落,手下按着厚重的肩肉,猛地一扣……他屏住了气息,因为那只突然降临沼泽的手,先行探路的刺客。

奉星如靠在柏千乐的肩上喘气,抵开他欲吻的唇,凝视着那双粘稠成蜜的眼,身下已经紧紧贴上了男人蓬勃的欲望――也是他的渴望,他感受到自己的穴肉翕张,分泌出粘滑的淫液―想必柏千乐比他还先意识到好事将近――他探手抹了一把,抬起头来再看奉星如的目光即不满,也不解。但这是奉星如唯一的底线:“千乐,听话,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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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丽塔是亨伯特的灵魂之光,欲望之火;黛西是盖茨比矗立在黑暗里,经年遥望的那抹绿光;伏伦斯基在安娜面前变得“不知所措而唯命是从”,一个男人,对着他违背世俗之下的爱欲所托,就好似“一条听话的狗做了错事”*。而奉星如之于柏千乐呢?柏千乐不信怪力乱神,他也从不对哪座冰冷的神像抱有任何感激之情,但结实的欲望在他怀里,皮肤温热,口唇柔软――他欲望的金身在他耳边低声换气,鼻息潮湿如密云,手指插在他的发间,被他吻乱得颠三倒四。

他抱着最鲜活的野望。一个潜陈在火堆里的野心,受无休无止的雨水侵润,火星落下,先于红光映天的大火之前,是阵阵被浇透的湿闷灰烟。

这湿闷的烟太堵塞,柏千乐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灼热的,滚烫的,直洒在奉星如的肚皮上,像惊动水田的火烟,游鱼四蹿。困兽在奉星如的肚皮上细密而不间断地亲吻、舔舐、用脸颊刮蹭,似乎要以唇舌为证,在这片斑驳着风霜刀剑的遗址上寻找旧日文明的每一处遗迹。唇舌嫩滑,而犬齿坚冷,不时擦碰旧伤疤,不痛,只叫奉星如生出任人鱼肉的怪异。但他虚虚揽着柏千乐的头,抚着他的后颈――也不知道是家族基因还是常年作训,他的脖颈粗壮非常,弓起雄阔的肩背时,脖子受力,筋肉怒张,极速地血流湍过,更浸着油汪汪地一层汗,令他的脖颈红得发亮。

奉星如支起胸背,骤然撞见这触目惊心的一景,倒煞得他心跳砰地狠撞一下,自他执意闯破那扇门后,柏千乐对他别无二话,固然惊吓、暴怒、alpha发情时凶戾的本能、还有情志大起大落之后、激素快速浮升又飞速撤退,种种都令他陷入低落,但他依然对奉星如唯命是从。哪怕方才奉星如要他去床上的话音刚落下,自己忽然腾空――那是柏千乐猛然发力,一把将他倒折般扛在肩上――天旋地转的眩晕里,奉星如也不过感叹他的雄壮而已,远不似这一刻惊心肉跳。自然,在感慨之外,奉星如也觉察出他的陌生――他严密的胸膛,他鼓胀的手臂,雄健的腿――他的腰才被这两条腿紧紧钳死了固定,牢牢钉着,那沉重的大腿、因发力而僵硬的肌肉――奉星如很笃定,十年前那个青涩的男孩绝没有如此磅礴的力量。

短短一截路,依然节外生枝。就快要靠近那扇西洋机关门时,男人突然停下,扫开螺??斗柜上的摆件,将奉星如扔下,他仍然圈着奉星如――而或许是他力道不那么体贴,臀肉的缓冲有限,奉星如的骶骨窜上一股刺飕飕的疼痛。但他也来不及仔细感受这点疼痛,因为下一瞬男人的唇就堵上来,淹没了他的口腔、舌头,甚至咽喉。

“唔……嗯……”

可恨他的舌那样粗鲁,又那样灵活,高热、纠缠、吮吸、舔舐、滴落……比来路还长、亲密到溺毙的吻结束,他终于法外开恩,口唇离开了奉星如。空气倒灌入肺里,奉星如伏在他臂膀上呛咳,抬眼间,对面墙上恍惚一阵流云涌动――他再正眼看去,那氤氲的云便停下了――原来是那副画,奉星如微觑了眼,南宋赵伯?X的《万松金阙图》,当然不会是原件,是此间主人花重金寻觅所得的名家临摹,前几日养病时百无聊赖,柏千乐为奉星如介绍他这房里的所珍所藏,对几幅字画,他颇为自得。

他所求的名家必然笔法深厚――圆月澄明,水波微澜,几片金光凝定的宫殿隐匿在苍润万松之中,飞鹤数点,掠向远山。更妙的是云霭虚缈,一错眼,真好似云气流转。

但终归美壁微瑕,柏千乐曾说过,原画之后还有孟?\的真迹题跋,既是临摹的画,自然少了赵子昂的亲笔。他原想找些什么人也临上去,本就不是真的,又何必多余弄个假的,到底失了兴,索性作罢。

几步路也要讨个吻,奉星如拍了拍男人的脸颊,仿佛很留恋什么烟花地也似,柏千乐黏着他的唇又啄了两下,咂咂的腻水才停歇。柏千乐把他抱下来,奉星如手下按着他偾张的臂膀,男人稍侧身,肩背一撞,便推开了机括门,看也不看身后,在厚重的双面门旋转结束合拢的同时,迈进拔步床的回廊,将奉星如抛入他雕花垂拱的梦魂归处――

他捞起奉星如的腿,终于除掉了奉星如和他身上所有阻碍的衣物,随手就抛出床外,四处散落,脚踏上、床边柜上,灯罩上――奉星如探出手摸索――果然没有。奉星如无意探究他过往的情史风流,但没在床头枕下摸到安全套,他颇有些焦急。他细琐的举动令柏千乐也跟着焦躁起来,男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他手心里沤了汗,贴着奉星如的皮肤,湿黏黏的。随后他拉着手腕到唇边,亲了又亲。

他亲得倒没很狎昵的意思,仿佛只是安抚,但他亲完之后的举动,不可谓不猥亵下流――他抓着奉星如的手,就往身下高高笼起的那一处按去――

遽然与那莽撞的物件相遇,何况它这样粗粝,滚烫,重手――奉星如不自觉收拢了掌心,搓揉那物件,柏千乐打了个抖,他才惊觉自己无意识地丈量――他张了嘴但说不出话,是被吓的,他只惊诧地注视着柏千乐,也就引来那头雄兽的靠近。可惜柏千乐没给他多看两眼的机会,他俯下身来,手里仍然按着奉星如的手为他取乐,但口唇已然再度降临――他又讨吻来了。

奉星如光是吃他的口水就吃昏了头,根本数不清这是他们唇齿相接的第几次轮回了,遭受太多的吮吸,过度使用的唇舌,口腔壁、舌根、喉头、唇内侧――根本辨不清哪里,都泛着一股细微的涨麻。尤其是唇瓣,像接了以前旧社会审讯用的电夹,电流频频刺中的麻痹。

奉星如手里也不得喘息的空隙――那根肉欲形成的尘柄涨大了,粗热地抵着他的掌心摩擦,包皮暴露之下的龟头那么柔软光滑――奉星如用拇指摁了摁它的眼睛,它便吐了些清液当作回馈。这仿佛很刺激男人,柏千乐一把挥开他的手,捞着他的腿随便抹了两下,手指毫不客气地闯入那勾缠他的烟花去处,潦草地扩了几下,便握着自己那根过重的肉欲兵临城下。

“千乐――慢点――”

他简直不等奉星如的适应,再也不任奉星如驱策,撕破从前的恭顺,暴露出他恭顺之下猖狂悖逆的本质来――他捞起奉星如的腿根压得很边,韧带以一个极限的角度拉伸,奉星如嘶了口冷气,被他追着吻偏了头,同时身下不经禀报,便开始了攻城略地的节奏。

他性与暴戾都正在头上,激素狂飙令他抛却了所有的奇技淫巧,只顾着?H穴的本能一味猛撞――简直身上多少斤就用尽多重的力量,那天肉龙冒着年轻人的澎湃磅礴的生气,在奉星如的穴里泡涨、带着扫荡一切的势头,叫那年长的娼妓、那口少有年轻人光顾的穴里每一寸缝隙都势必感受到他的野心。

一个年青的、好斗的、浮躁的、掠夺欲望和胜利渴望都空前高涨的侵犯者。

不能否认,这好斗的蛮力本身便是一种稀有的快慰,奉星如底下那处何时受过如此年轻气盛的热情?越发地巴着,缠着,吸着那年轻的将军不叫走,使他头上憋出了满额的汗。更泌了黏滑的淫浆,款待它也似,助它愈发往来流畅。柏千乐耳边隆隆的鼓号越来越响――或许是耳膜充血,也或许是肾上腺素激增令心脏加快了迸射血液的速度,柏千乐只感到不可思议,他停了停顿,很喘了几口粗气,往下睥睨――

身下擒着的是他日思夜想的人,自己的汗沿着下颌滑落滴落那人的颈窝,肿胀的唇――是他吻出来的,面上的汗、颧骨的潮红――是他?H干的,他的阴茎还埋在他的穴里,是笼罩了他他一整个青涩时代连梦里触碰都会感到罪恶的阴影――旖旎的梦太久,变成了恐怖的枷锁。

奉星如抬起头,看不懂他眼里晦暗幽深的曲折,只觉男人好似面色不虞,连性事都无法令他开怀。

他这幅闭口不言,只一味审视自己的阴沉模样,合上他那张太具典型的骨相五官――奉星如立刻生出敏锐的危机――他背后冒出冷汗,手脚因发力而紧绷,一股冰冻的寒意从头顶灌下,眨眼间爬满了全身。无他,柏千乐这幅模样,正合上了奉星如封在角落里不愿触碰的记忆――他这一刻,跟他那皮上虚伪,骨里残暴的大伯相似至极!

他堪堪用手臂支起身子,不期然与镜子里藏着恐惧的那双眼睛碰上――刚才兵荒马乱地来不及环顾四周,此时才顿觉,柏千乐撞开的正是罗扇美人那面,而将偌大一副穿衣镜留在房内。这镜子何其淫荡――男人雄阔的背,光裸的臀,臀下叠着另一个濡烂不堪的会阴――不知怎会有如此刁钻的角度,正正叫奉星如看见男人紫涨的阴茎如何进,他的穴口何如吞,他自己没甚建树的阴茎细细地斜歪着,跟男人粗重的整根相比,简直是要沦为笑柄。

柏千乐看着他缓缓震动的神情,不明所以,也回头望去――好一出春宫戏,一览无余,他不知怎么想的,抱起奉星如坐在他怀里,掉了个边,随后拧着奉星如的下巴强迫他只能看见镜子里的秽乱,靠在他胸膛上也扭过头,仿佛欣赏杰作般,身下又?H起来。奉星如几乎不敢睁眼,却受着他的胁迫――其实更是性的诱惑,他竟也睁着眼,看男人?H他,看淫水缓缓淌下,将穴肉濡得湿亮――连皱褶、阴毛都映得清清楚楚,柏千乐脸上的阴沉渐渐褪了,换上奉星如看不懂的欢愉,因为他成功复仇――他仰着头要了一个吻,但决不肯饶恕奉星如:“哥,以前二伯故意让我看见他怎么操你,现在,轮到你来看我怎么?H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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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的内容都引自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万松金阙图》南宋 赵伯?X 故宫博物院馆藏。这画真的挺漂亮的,有兴趣的老婆们可以看看。(他哥赵伯驹也是大画家,《江山秋色图》特别顶,俺觉得是千里江山图之外青绿山水的顶峰杰作。下章写他哥哈哈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摩学习,鸡师傅终于大彻大悟,上菜!先满足一些鸡师的xp!小狗的房间花了鸡师傅那么多脑细胞,可得好好用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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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奉星如忽然才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战――这是真实的世界,他是真实存在的生命的活体,不为虚幻主宰、不受意识左右的、拳头打到肚皮上会吃痛的真实世界。而在这一片真实的现实里,他用他的生殖器官,容纳了另一个并非他丈夫的雄性APLHA的阴茎。更别提,这支配着他身体、与他共享欲望荣华的雄性与他的丈夫血缘深厚――咸涩的汗液,腥苦的精斑、密密溢出的淫水、勾缠的唾液――镜中相拥相覆的交媾的人影,奉星如痛嘶一声――为他的分心,那个非他丈夫的雄性ALPHA张开了血口叼咬他的乳头。

阴茎是人格与权力的延伸显化,男性自尊源自与此;自从雄性卑劣地窃夺了雌性的权力,一朝反覆,人类由母系社会颠倒成父系氏族,金钱财帛、厮杀荣耀、繁殖繁衍的权力――无关文明进展几何,千万年来,这只是阴茎带来的附庸。无怪乎人类文明范畴之内――无论肤色、人种、地域、语言、历史,只要有智人涉足的脚印,便留下阴茎崇拜的痕迹。男人靠阴茎攥取世界,偷窃所有成果。而婚姻又是什么,马克思说它是经济制度的产物,塑造一种新时代的奴隶――哪怕法律赋予人格支配身体的自由,但因为一纸婚书,于是便要求某人为伴侣守贞,通常是经济不足够强势的那一方对具有经济支配能力的那一方臣服。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器官买卖呢?只不过有人卖血,卖肾,卖阴道与肛肠,卖子宫――通常人们称后者为卖淫以及代孕。结婚出卖的是什么,是一副需要为与己无干的陌生人守贞的身体;卖的是权力――性自由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