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闲璋割舍身家、柏兰冈自断前程;投诚也好献媚也罢,他们兄弟两个元气大伤,柏家盛势重创,甚至很有几分青黄不接、后世不存的光景,终于换来政治漩涡盘根错节的势力各方满意,一致默许。*

而这一场有意为之的构陷里,柏千乐倚仗他的老司令躲过许多攻讦,又得了那位在他童年时常常照拂他的那位前国委出手荫蔽,才幸得保全。通报批评、罚俸反思都无伤大体,不痛不痒地也就过了。柏闲璋安全着陆后,蛮认可柏千乐那段时间替他支撑家业的能力,如今家中大小事,倒是先由柏千乐裁决了。焉知柏千乐听了他们这一通非议,又活泛了什么盘算。

奉星如压下一口酒,他管不了,柏家人没有安分的――享受过权势的春风,这些上位者眼里,边界、是非、正误等等世俗观念早已荡然无存。法无禁止即可为――如果法律限制,他们甚至会调动资源妄图改动法律。柏千乐,奉星如回忆起他十五年前在青训营里种种散漫作态,原来他屡次违反训练营条例规范受罚,早已向奉星如暗示: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对规章制度很漠视。

很难说因为天性为之抑或后天熏陶,总之,奉星如心里看得很透彻,他们是两种人。正因此,他和柏兰冈的婚姻里、他在柏家默默无名的岁月,有那么多坎坷、波折。

“再不收就烫老了。”

柏淑美一声抱怨,奉星如倏然回神,思绪漫游,穿过了许多幽微细途仿佛只在一瞬间而已,他提起漏勺,拨下漏勺里的肉片和内脏。

他刚要蘸面前的芝麻酱,一对筷尖夹着黄喉伸进来,随后在他眼前收回去,送进两片唇间。奉星如视线不由得追着筷尖走,他眼睁睁地看着柏淑美的唇边沾上粘稠的酱汁,然后喉结滚动――

柏淑美目光轻轻一扫,一点,平白在奉星如心里皱起几多涟漪。奉星如耳朵发烫,却后知后觉。柏淑美都看在眼里,心里得意,便要作弄他:“脸这么红,又有什么暗鬼?”

奉星如哪里敢忍,连忙撇清:“火太大,太热了!”

柏淑美半信不信地撩着眼波审视他,手里还为他勺了个大肉丸,泡上鲜甜的菌汤和虾弓。他下巴一抬,哼了一声,威胁地笑:“信你才有鬼。不过,今天难得出来一趟,不跟你计较。”

奉星如心上猛跳,含着血泪领悟那句老话,痛心地感叹:最难消受美人恩,古人诚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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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前所未有的卡文了!肚子里没有墨水抠不出来了呜呜呜,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回来拜读,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更得上,搞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老婆们凑合凑合吧,alas,当我的读者好可怜,心疼寄几也心疼你们

*部队停止有偿服务,来自纪录片《强军》第六集

*这一段剧情是微博上的老婆们集思广益想出来的,基本也是柏家副本的走向了,如果有比较着急柏家剧情的朋友可以参考这一段。谢谢建言献策的老婆们,你们好聪明,小鸡软饭吃得好开心!!!

最后吐槽一下,奉哥,老夫老妻看了那么多年了,还不腻吗?

Ps.嗷忘记说了,五妹这一出拍片ooc纯属小鸡个人恶趣味,长这么漂亮不出道多可惜(bushi

不好意思今天壁画有点多,百度回来才知道那个吃了16碗云吞面的男人是我们梁朝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家卫,牛的(梗源解释完啦)

火锅番外后续

那天见到老同学后,奉星如和老同学在通讯软件上辗转几番,终于加上联系。他和老同学夫妻抽空约了顿饭,谈及老家的人事,席间微微沉默片刻,老同学弹出一支烟,看向奉星如,见奉星如点头,他打了火,抽一口,夹在指缝间长长叹气。

他们是边缘、贫瘠的荒星上走出来、靠着自己的双手双脚在繁华夜色下安家的人。个中艰辛,不堪多谈。

谈兴很足,奉星如八点多时给柏兰冈回了消息,柏兰冈问他,在哪里。过了九点一刻三个人才离开饭桌,在停车场上依依惜别。

奉星如开车回程,半路降下车窗,河堤很长,卷着生腥的水气,凉凉地吹拂,奉星如觉得心里的郁垒风化了些。

他饶了远路,回到家将近四十多分,廊下亮着夜灯,虫声嘶嘶。他换鞋的时候,冷不丁一道埋怨拿腔拿调:“打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老同学见个面,这么好聊?”

若是往常,奉星如必定早凑上去和风细雨地安抚,柏淑美摆够架子,多哄两句便顺着台阶下了。可今天――也许是触及了家乡那片常年灰蒙蒙的天光,密云笼罩在奉星如的心头上,他看着眼前的情人――二十年前,他们之间,曾经有一颗不受珍视的真心。

奉星如心里的那一片海洋,也会有疲倦的时候。

他站立在原地,一步未动,隔着很多陈设装潢,收回投向柏淑美的目光,弯下腰,继续脱袜子。

经过柏淑美身旁,他停下脚步,低声说:“的确晚了点,早点睡吧。”

他一点留恋都没有,柏淑美不敢置信,奉星如竟然对他这么冷落?比起纯粹的怒,他还掺杂了惊怕――那天无缘无故对他们甩脸色,并不完全为了奉星如不愿承认他们关系的为难,还因为一缕旧日的阴影。阴影穿过二十年的岁月,他亲手摔破那颗赤诚真心,此后,它一直藏在破镜重圆的缝隙里,玻璃渣子般,常在不经意的瞬间刺破他的手。

发怒,有时候只是恐惧的矫饰。

老同学的出现,终于逼迫阴影现身了,柏淑美这几天一直在胆战心惊里猜测种种恶兆:看见他们,奉星如焉能想起那段时光;他们会谈什么,会说什么,那些过往的人和事,奉星如又怎么看待那场旧情,怎么看待他,会勾起多少余恨?

他会不会……会不会失望,继而放弃今天的自己……

柏淑美告诫自己应当镇定,万不能自乱阵脚,但他的唇瓣瑟瑟发抖,连手心都沤出粘腻冷汗,他仓皇回头,扣住奉星如的手腕,真正的心声不敢泄露,只好苍白质问:“奉星如,你什么意思?跟几十年不见的外人吃了顿饭,回来就给我摆脸色?!”

奉星如没有心里与他争吵,更没有心情息事宁人,他拨了拨男人的手,却被抓得更紧,奉星如眉间拢起阴郁,难得冷声命令:“我没有这么想,你放开我。”

“你没这么想,意思是我冤枉你,我胡思乱想自作多情?!”

奉星如本来没想生气的,这下子也蹿起火来:“柏淑美,很晚了,你非要跟我争?”

“我跟你争?”柏淑美脸上迅速浮开一片狰红,他怒视眼前的人,胸口倒灌下一股冰冷的空气,团团膨胀,挤得他的胸廓不得不尽力扩张,呼吸粗重。他红了眼眶,震惊又怒不可遏,拔高了声音责问:“奉星如,是我要跟你争?!”

“干什么,又干什么?!老五你放开他,大晚上吵什么架?”

他们的争执声惊动了全家人,柏闲璋在楼台上飞快一睥,出声呵止。而柏兰冈已经率先下楼,一手拽过奉星如拖到身后,用目光责备柏淑美,拧头支开奉星如:“你先上楼,洗个澡,等我。”

“柏兰冈你别多管闲事!”柏淑美就差指着柏兰冈鼻子骂,柏兰冈哪里忍他的气,立刻转眼对峙:“柏淑美你才是,脾气发够了没有?!”

他尾声骤然消散,臂弯被人一扯,是奉星如,奉星如对他摇了摇头,哪怕灯辉映照,也暖不了他的冷淡:“二少爷,走吧,我跟你上去。”

柏兰冈包住他的手,斜乜一眼柏淑美,与奉星如转脸就走。柏淑美愤懑不平,柏闲璋拉住他,夹起眉头沉声制止:“行了老五,你也冷静点,怎么搞的,你们怎么回事?”

急怒来得快退得也快,柏闲璋几句话的时间,柏淑美肚子里的火山停息了,他调整呼吸,感觉自己平静多了,才转脸回答柏闲璋,仿佛需要斟酌,话音里的间隔显出一段思维活动的痕迹:“没什么事,这几天,他很老同学的联系未免太多,我看不过眼而已。”

柏闲璋对他的回答,是怀疑的。但柏淑美和奉星如之间横亘的枝节并非他们能插手,他不信任,嘴里缓和,眼光却很审视:“他们老同学几十年不见,多讲点话也正常。五,你的精神可以放松,不用那么紧绷――我看,你平时逼他逼得太紧了。”

柏淑美撇下眼,他难道不知道么。可对上奉星如,一则是两个人性格使然,他强悍惯了,奉星如是个你进我退的,自然退让他;二则,还有那阴影作祟――越是感到危险,越要拿捏奉星如――这是检验,他时时需要通过奉星如的依顺和包容,确认奉星如仍然对他怀有爱意。

柏淑美知道自己心结扭曲――可惜积重难返,从前的过错枷锁一般镣铐在他脖颈上,奉星如随时可以发落,他越是忧虑,越要刁难――他不知道奉星如对他的惶恐是否有所察觉,奉星如越宽容,他越要一步步试探边界。他自己都厌恶如此矛盾扭曲的自己,何况奉星如,忍得了一时,难道忍得了一世?

柏淑美面上强作太平,拂开柏闲璋的手,甚至还无事发生般要他也尽早休息,上楼回房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深夜的风多浸骨,冷风冷酒,夜不成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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