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柳行文看清来人,脸色惨白如纸,“陆照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照踏着落叶步步逼近,靴底碾碎枯枝的声响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
姜多善被突然出?现的乌鸦卫架住双臂,急忙喊道:“督督,打他几下出?气就好了,切莫……”
话音未落,陆照的长靴已狠狠踹在柳行文胸口?,伴随着咔嚓的肋骨断裂声,柳行文如破布般撞上身后的香樟树,落叶簌簌而?下。
陆照俯身掐住他下巴,指尖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青紫指痕,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谁给你?的胆子,敢觊觎我的阿月。”
柳行文吐出?一口?鲜血,刚才被陆照踢的那一脚,几乎将他五脏六腑给踢碎了。
“川乌。”陆照头也不回地吩咐,“别让他死了。”
“是,主子。”
川乌立即上前,动作娴熟地卸了柳行文的下巴,将药丸塞入喉中。
柳行文痛苦地痉挛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陆照转向姜多善时,阴鸷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我收了力道,他死不了。”声音里竟带着几分讨赏的意味。
姜多善瞥见柳行文奄奄一息的模样,蹙眉道:“那你?也不能这?样伤他啊。”
陆照低头用额头轻蹭她的发顶,嗓音里带着委屈:“你?跟他出?来看星星,他还对你?表明心意,我只不过踢了他一脚,你?就心疼他而?责怪我。”
他抓住姜多善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阿月,我这?里难受。”
姜多善踮脚环住他劲瘦的腰身,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茶香。“对不起嘛。”她蹭了蹭陆照的胸膛,“以后只看督督一个人。”
“可我们?还没一起看过星星。”陆照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颈窝,“只看过烟花,但你?和那个人却?看了两次星星。”
姜多善歪头道:“咦?没有一起看过星星吗,那我们?明日便去看!”
柳行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药效让他勉强能开口?说话:“陆月,你?怎么会和那种人在一起。”
姜多善道:“不是很明显吗,我喜欢他呀。”
柳行文指甲深深抠进泥土,“不,不可能,是不是陆照胁迫你?了?”
姜多善摇了摇头,“他没有胁迫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可他是太监!”柳行文歇斯底里地喊出?来。
霎时间,以陆照为中心的地面凝结出?细密冰晶。姜多善急忙握住他青筋暴起的手,十指相扣:“是男是女,亦或者是个身有残缺的人,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喜欢的从来不是某个身份,而?是陆照这?个人。”
柳行文面如死灰。他忽然笑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原来你?根本不在意这?些。”
鲜血混着泪水滴在衣襟上,“那我这?些年到?底在怕什么……”
是啊,姜多善一直都是这?样洒脱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禁锢,是他醒悟的太晚了。
“你?既然能喜欢陆照那样的阉人,那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感情强求不来。”姜多善叹了口?气,“你?我之间,永远只会是朋友。”
柳行文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他忽然癫狂大?笑,指着陆照嘶吼:“你?知道司礼监是什么魔窟吗?一处是皇帝的屠刀,二处是窥人阴私的毒蛇,四处榨取民?脂民?膏,五处更是人间炼狱!这?样的魔窟皆由陆照一手创办,陆月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啊?”
姜多善辩驳道:“柳行文,你?这?番话未免有失偏颇。虽说司礼监确实是陆照一手创办,但一处之所以会去征战,不正是奉了陛下开疆拓土的旨意?若无圣命,他们?岂敢擅自?兴兵?至于二处,说到?底也是陛下要掌控朝局才会设立。你?说第四处专赚百姓血汗钱,这?话更是不妥,商陆那些买卖,坑的都是权贵子弟的银钱,他名下那些面向贫民?的商铺,价钱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平价。”
姜多善顿了顿,又继续道:“五处那些刑讯之法确实过于折磨人,可若不如此?,又怎能撬开犯人的嘴?难道要捧着奶酥跪地相求,指望他们?良心发现吐露真话吗?”
她长叹一声,目光深远,“柳行文你?难道不明白吗,说到?底,这?一切的根源,终究还是在陛下身上啊。”
柳行文是没有想到?,姜多善竟然会如此?维护陆照,更是维护司礼监那臭水沟一样的地方。
一定是陆照那个阉狗蛊惑了陆月,一定不能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柳行文踉跄起身,发冠歪斜,像个疯子一样:“陆照,你?可知道,若是你?与姜多善的私情败露,会毁了她的一切?她是百姓爱戴的青天大?人,是朝廷倚重?的吏部尚书?,更是梅家未来的家主!可一旦你?们?俩的关系被暴露出?来,她将会成?为像你?一样的过街老鼠。”
陆照却?将怀中的姜多善搂得更紧,“我知道自?己自?私,知道对不起阿月,可是没有她,我活不下去。就算要下地狱,我也不会放手。”
川乌面无表情地上前,又一次卸掉了柳行文的下巴。
忘忧散的苦涩在口?中蔓延时,柳行文最后看到?的,是夜空中璀璨的星河,和姜多善望向陆照时温柔的眼神?。
明日醒来,他只会记得自?己做了个漫长的噩梦,却?永远想不起今夜这?份撕心裂肺的绝望。
第96章 唯独你不行 放心,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柳行文是被陆照亲自送回柳府的。
那夜月黑风高, 披着?一身黑甲的乌鸦卫如同送葬的队伍进了柳府,几十名?乌鸦卫手持火把分立两侧,将整个?前院照得如同白昼。
柳太傅原本已歇下, 听闻陆照带着?司礼监的人深夜造访,连中衣都来不及系好, 只胡乱披了件藏青色外袍就踉跄着?奔向正厅。
府中丫鬟小厮们缩在廊下, 连大气都不敢出。
正厅里,陆照一袭玄色衣袍立在中央, 脚边躺着?不省人事的柳行文。
烛火晃动间?,陆照漫不经心地用靴尖拨弄着?柳行文的脸,像在摆弄一件死物。
柳太傅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见此情景也只是强压着?怒意拱手,“陆提督深夜造访,不知是犬子犯了何?事?”
柳太傅目光扫过儿子青紫的嘴角时,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陆照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扳指,忽地抬脚狠狠踩在柳行文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