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方才冲动上头,她只想着不让女人开口,就劈手过去捂嘴。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紧紧贴在女人唇上,而掌心犹如碰着一片云朵般软凉....

并且,女人竟没有挣扎,只是转过眸子静静望着她。

“我!”在那清澈眼神洗礼下,裳熵哑了:“我...那个,我!”

一把燎原大火迅速从手心烧到全身,使她整个头部都在升温。没多久,头顶果然冒出一缕缕烟气,脸像是流血般红。这时,床上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拍上她脑袋,嘴唇微动:“着火了...”

就算静默不动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极为敏感的掌心肌肤还碰到了更为柔软的蠕动。裳熵头顶爆出火花,又像是被蛰了,原地起跳,后滚三圈,捧着手趴下,死掉了半条命。

死得快活得也快,她火速爬起又滚回床边,正撞见慕千昙要凝聚法力灭火,于是松松握住她手腕,解释道:“没有着火,师尊,你好好睡吧。”

火星的确不见了,那法力瞬间散去,手也垂下。吸引注意力的存在消失,她又重蹈覆辙,陷入过去中。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看样子是比刚刚要醒了点酒,可眉眼神色过于柔和,不太像她。

“你还在想吗?”

不理人。

“对不起啦。”

还是不理。

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还,裳熵痛定思痛,想别的招数吸引她目光,先是戳了戳水袋,问道:“这样还烫不烫啊。”

像是没听见。

裳熵盘腿坐下,催动灵力于掌心,开了火海法阵,在掌心团了簇火焰:“师尊,真的着火了,你快看!”

眼皮动都没动。

挥挥手把火焰扑灭,裳熵扭身子面对床,咧开大嘴笑:“师尊,我给你讲个笑话。”

怎么就是不理人。

又尝试了几种方法,甚至在床头表演了倒立,都没再勾起床上人一丝一毫的兴趣。女人放空的双眸不像是在沉醉回忆,更像是意识抽离,又窝巴窝巴抛到过去,开始重新经历了。

裳熵没了办法,坐回原位,握住女人手腕,让她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你打我吧师尊,对不起。”

谁知,女人没有给她最熟悉的一巴掌,也没有掐她脸,拽她耳朵。而是动了动指尖后,以掌心相贴,在她耳后与半边脸颊缓慢抚摸,竟有点长辈在揉弄自家小辈脸蛋时的亲切感。

自头回见面以后,哪里感受到这种柔和。裳熵动都不敢动,眼看着头上又要冒火。突然,她听见女人说道:“新学校好吗?”

“嗯?”裳熵轻声问:“什么好不好?”

“新家呢?”

裳熵道:“你在说什么呀。”

耳朵还是没逃过被揪的命运,少女侧着脑袋,又听见女人自言自语般说着:“不要总是吃汉堡,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这下搞明白了,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谁吧。裳熵不知道她话里说的陌生词语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道:“好。”

“她们对你怎么样?”

“就...挺好的。”

“你这会要是被欺负,我可没办法给你出气,学着自己去解决问题吧...反正你记住我教你的去做就行,没记住的话,我也不能再跟你说一遍了,更独立点好吗。”

“好。”

那只手摸啊摸,微微扣紧了五指,像是捧着她的脸,问话逐渐低声:“靠自己也能长大吧。”

这次裳熵没有回答,就算女人又问了一遍,她还是不太想回应。

因为那些问题很明显与她无关,女人真正需要的答案,不该出自她的口中。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有回答,偏偏是那句话只得到了沉默。慕千昙撑着眩晕的脑袋朝手臂尽头望,视觉由于醉酒效果而模糊不清。她看不见床边人的脸和表情,却感觉到了那微弱的不悦。

“怎么不说话,”她捏捏那脸颊上的软肉,带着笑意道:“生气了?”

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那么不明不白就彻底离开,而且还做过那种事...

脑袋跌回枕头间,她收回手扯被子盖,翻了个身,半边脸都埋进软枕里,好半天才道:“对不起。”

裳熵原本在发呆,可这三个字比刚刚的“不好听”还要震撼她心房。她低头看向裹在被子里的女人,莫不是她五感都奇佳,不会遗漏,又熟悉她声音,真的会以为那只是窗外飘来的风声了。

就算是当面犯下的过错,也能为了脱罪百般找理由把错处迁到别人身上。这样一个从来都骄傲仰着头的,不肯承认犯错的人,竟然也会说对不起。

所以,是对谁说?很重要的人吗?

传闻说师尊曾经对家人见死不救,难道是真的?师尊是在对那些家人道歉吗?

正胡思乱想间,有人敲门,醒酒汤和蒸蛋做好了。

送走小二,裳熵单手端菜,把门关上,去床边看了眼人,发现她睡着了,便找来炉子把两个盘子隔水热着,而后蹲在炉火边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她不知道师尊的过去里有谁,都干了些什么。除了在天虞门的那些,可以说对她一无所知。

这让她感到挫败,又跃跃欲试。

睡了不长不短的一觉,慕千昙被喉咙的焦渴催着醒来。她撑开酸痛眼眸,看见床边有个人影时,差点就吓到要出手攻击。好在那人出了声,她才压住了汹涌灵力。

“师尊醒了,喝汤。”

慕千昙以掌根揉了揉额角,蹙着眉尖接过汤碗:“之前不是说过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站在我床边吗?”

裳熵道:“我忘记了诶,下次不会啦,喝完汤你再把这个蒸蛋吃了吧。”

店里做的蒸蛋金黄平坦,点缀了香油,看着味道极好。慕千昙嗯了声,把汤喝完后拿过蒸蛋,抬眸看人:“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