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蓝姨娘缓缓转过身来,明明上一秒还是穿着鹅黄衫裙,打扮的明媚动人的蓝姨娘,下一秒,就成了大少爷的模样,那双闪着寒芒的眼睛,像是盯住了猎物的鹰隼,落茗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更不能呼吸。

而后徐氏自大少爷身后,朝她缓缓走近,只听徐氏张嘴,说了“沉湖”两个字,她发现自己手脚被人拽了起来,而后用力将她往湖里扔。

落茗惊慌地醒来,这会正是正午时分,日头正亮,白日的光亮驱散了落茗心中的几分恐惧,可还没等她缓下来,便看到她的床头坐了一个女人。

落茗想她的胆一定十分地顽强,不然也不会在经受几次三番的惊吓下都完好无损。

来人听到落茗的惊呼声后,转过身来,入目是一张约摸五六十岁的脸,眼里精神矍铄,但并不刻薄,只见她站起身,同落茗道:“姑娘莫慌,我是大少爷的乳母,你可以叫我顾妈妈。”

听到“大少爷”这三个字,落茗就像是惊弓之鸟,戒备的看着顾妈妈。“我不过一个小小丫鬟,想来没有什么犯得着让顾妈妈亲自来找我的吧?”

顾妈妈并不与落茗掰扯,直接直切主题,“即是丫鬟,又与蓝姨娘同屋,想来是蓝姨娘的丫鬟了,这倒正好,有这事还需要姑娘你出面说道说道。”

还不等落茗拒绝,顾妈妈又道:“依照蓝姨娘所犯之事,她的丫鬟也当仗杀,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

顾妈妈一番饱含威胁的话,让落茗握紧手中的被褥,昨晚大少爷果然注意到她了,此番派顾妈妈悄悄前来,恐怕是想让自己以蓝姨娘贴身丫鬟的身份,去做伪证。若自己拒绝,当即就有可能被拖出去仗杀。

在落茗看来,自己若是帮大少爷对付徐氏,恐怕徐氏不会轻易饶过自己,虽说梁府主人是大少爷,可梁府内院,管事的终究还是徐氏,能直接主导自己生杀大权的,也是徐氏。

落茗坐直了身子,仰起头,直面顾妈妈道:“顾妈妈你恐怕误会了,我虽是丫鬟,却是已故大老爷的人,我虽与蓝姐姐同屋,可蓝姐姐还指挥不动我。”

她是大老爷从扬州买回来的,虽说在梁府没受过大老爷的宠,可她完全能有借口说自己在路上就得了老爷的宠爱,毕竟这事谁还能查证出来?

顾妈妈来梁府这么些年,哪还能治不了一个小丫头。

“即是大老爷的女人,那正好,牙婆过会功夫便来了,听说这位牙婆曾收了相思苑大妈妈不少好处,像姑娘这般姿色的,相思苑恐怕不会放过。”

相思苑正是风尘地中最下等的一处,随意一个贩夫走卒只要给足了银两都能进去快活,里头的姑娘不乏染病而死的,这时她们往往被草席一卷,丢到乱葬岗便宜了野地里的豺狼,连个完整的尸身都留不下来。

顾妈妈的话一下戳中了落茗的要害,她想生,更想干干净净地生。“顾妈妈若是能保我无虞,我便是当了蓝姨娘的丫鬟又何妨。”

“老身作为梁家现任家主的乳娘,保下一个丫鬟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请妈妈稍待片刻,容我换个衣服。”

顾妈妈识趣地走出房门,站在门口等待落茗拾掇好自己。

屋里,落茗匆匆换上衣服,尽量将自己打扮的像个普通的丫鬟一样,而后推开门,同顾妈妈往前院赶去。

大老爷的棺木原定今日吉时下葬的,可自昨晚出了那件事后,自然无法依照原定时间下葬了。依照族老的话来说,他们若是不在大老爷的灵堂前惩治了不肖子孙,恐怕大老爷在九泉之下无法瞑目。

要知在孝期之内,子孙连饮酒都不被允许,可梁曜倒好,自己亲生父亲还没下葬,便敢光明正大玩女人,玩的竟还是自己父亲生前的小妾。

这般大逆不道,狼心狗肺之事,足够族老们开祠堂将梁曜逐出梁氏一族。

只是梁曜虽然被抓了个人赃并获,可徐氏岂会甘愿束手就擒?她这个套原本是给梁晔设计的,自然做足了给梁晔泼污水的准备,虽说人赃并获的对象换成了梁曜,可那些证据一样管用。

为争家产,而诬陷同胞弟弟,这事要是捅出去了,就算族老们肯偏心梁晔,朝堂的御史们可不会。届时不悌不孝的罪名压下来,梁晔的仕途也算是到头了。

无官可做,梁晔只能依靠于梁府,偏偏他只知道读书做赋,从不曾接触过梁府的家业,更不懂如何经商,只需她和二叔动些手脚,到时候这梁府还不是她与曜哥儿的手中之物!

徐氏算盘打得噼啪响,看向梁晔的眼神也愈发恶毒。

第3章 徐氏下堂 其实各位族老凭心而言,多是……

其实各位族老凭心而言,多是支持梁晔的,毕竟梁晔能够入朝为官,对梁氏阖族来说都是荣耀。

只是物以稀为贵,若是阖族不缺读书人,将来梁晔有可能给梁氏一族所带来利益,还真不如眼前的富贵来的实际。

梁晔的父亲梁综先是梁氏一族的旁支,并非嫡系,而梁氏一族一向由旁支经营家业,嫡系光耀门楣。

梁晔能入朝为官是好,就怕翅膀硬了动了脱离家族的念头,因此族老们心中对此也多有顾虑。

如今证据摆在面前,族老们也自然是依照证据来断事,眼看局势越发不利,梁晔却不见焦虑,反倒气定神闲的模样,看的徐氏反倒紧张了起来。

顾妈妈带着落茗来到前厅时,徐氏正抹着眼泪,一遍大呼愧对死去的梁大老爷,一遍哭诉梁晔手段阴狠,不讲手足之情,请族老们给她孤儿寡母一个活路。

梁晔是顾妈妈从小看着长大的,心中早已将梁晔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见梁晔被徐氏污蔑,又如何能忍得住,当即拉着落茗上前,冲着徐氏道:“就问夫人你这话,敢在老爷棺木前说吗?”

徐氏素来看不惯顾妈妈,巴不得今日一块除去了才好。“我无愧于老爷,如何不敢。只是纳闷大哥儿以前对曜哥儿一向照顾,如今竟下狠手对付他的同胞兄弟,我看定是有刁奴在里面撺掇才对!”

顾妈妈冲着族老们行了个礼,而后看着徐氏,直言道:“夫人若怀疑那刁奴是老奴,直说了便是,不过大少爷对二少爷兄弟之情从未有变,老奴自然也担不起分离主家兄弟的罪名。只是老奴今日不得不说上一句,二少爷若是犯错,自当勇于承担才对,可若死不承认,还把罪名推给自己同胞兄长,大少爷纵然看重兄弟之情,也没有拿自己名声关照兄弟的道理。”

“证据就摆在眼前,大哥儿为了陷害曜哥儿,简直不择手段,各位族老公正清明,都看的仔仔细细的。”

“可若真如夫人你所说,那蓝姨娘房里为何会有二少爷是亲笔书信呢?”顾妈妈说着,转身将落茗拉到身旁,同族老们道:“这是蓝姨娘房里的丫鬟。蓝姨娘虽然投湖自尽死无对证,可却好好保存着二少爷写给她的小信,不愿舍弃。落茗,你将蓝姨娘交托你保管的书信拿出来给族老们看看吧。”

“是。”落茗将顾妈妈交给她的那些书信呈了上去,而后垂着头,一副畏怯的模样。“二少爷在老爷病重之际便……昨晚也是他约蓝姨娘在亭阁见的面。”

族老们看着落茗呈上去的书信,再与梁曜的字迹一对比,的确是梁曜的字迹没错。

而徐氏在听到落茗是蓝姨娘的丫鬟之后,便跳起了脚,“这人分明是老爷的姬妾,如何是蓝姨娘的婢女了,好你个顾妈妈,当着族老们的面,你居然敢糊弄!”

“奴婢一直在蓝姨娘房里伺候,如何不是丫鬟了?虽说奴婢得了老爷宠爱,可奴婢尚未有名分,需得继续在蓝姨娘房里伺候着。平日里蓝姨娘对奴婢也很好,一些要紧事皆是交由奴婢来处理的。”

只见落茗半弯着腰身,下颚微抬,露出一张满是风情的娇媚脸庞,每眨一下眼,都像是在刻意勾人,看着的确不像是正经丫鬟,可若说是通房丫鬟,倒也的确说得过去。

梁大老爷纵情享乐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心思不定的,在看到落茗动人的眉目之后,便被晃了心神,心道不怪梁氏老爷会得马上风,身侧若都是这等尤物,要他们溺死在温柔乡里,他们也情愿。

族老们却不会因为一个有姿色有风情的女人就被乱了理智。“你说昨晚是曜哥儿约的蓝姨娘,除了书信之外,你可有证据?只是老夫得先警告你,污蔑主人的奴仆,一律仗杀,轻饶不得。”

落茗自然知道说谎的代价是什么,可如今的局面,若她不坚定站在大少爷那边,徐氏得势后必定饶不了她。

落茗轻轻吸了一口气稳定紧张的情绪,而后看了梁曜一眼,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而后又像是鼓足勇气似的出声道:“昨夜亭阁,奴婢也在场。”

而后不等徐氏反应过来,落茗又紧接着道:“二少爷约了蓝姨娘子时见面,但蓝姨娘亥时刚过便一番梳妆打扮后前去赴约了,她还特意穿了一身鹅黄衫裙,说是二少爷最喜欢看她穿鹅黄色的衣裳,这样才显得皮肤娇嫩。”

蓝姨娘被人抬下来时虽然不着寸缕,可后头自有下人上去仔细搜寻过,床底下的确掉了一身鹅黄色的衫裙。